雨声在诊所的落地窗外形成一道模糊的水帘。林涛盯着心理医生办公桌上的沙盘——微型警车模型陷在蓝色细沙里，旁边歪倒着一个穿白大褂的人偶。
"第三次了。"周明医生用钢笔轻敲病历本，金属与纸张的碰撞声让林涛的耳鸣加剧，"你盯着沙盘时瞳孔会放大。"
林涛的指腹无意识摩挲着沙发扶手，真皮表面被他的汗水浸出深色痕迹。他试图聚焦于医生背后那幅海浪油画，但视网膜上残留的却是银行监控里那个戴鸭舌帽的男人——残缺的右手小指，腕表上镜像的"7"。
"上周四凌晨三点。"周明突然开口，"你去了蓝鲸网吧？"
钢笔尖在"7月7日"的日期上洇出墨点。林涛的脊椎绷直，网吧登记簿上那个被撕掉的"老吴"签名浮现在眼前，与医生此刻的笔迹惊人相似。
"正常查案。"他听见自己的声音像隔着层毛玻璃。
周明取下金丝眼镜擦拭，这个动作让他的眼窝阴影更深："陈队说你拒绝在陆铭案结案书上签字。"镜片反光遮住了他的眼神，"三年前郑明案也是这样。"
林涛的太阳穴突突跳动。三年前暴雨夜的记忆碎片突然刺入——搭档郑明倒在血泊里，手指在泥地上划出七道拖痕，临终时塞给他的U盘表面刻着"XH"。而现在，张薇指甲缝里的DNA与杀害郑明的凶手完全吻合。
"你还在吃氯硝西泮？"周明递来的水杯边缘有圈淡蓝色痕迹。林涛注意到医生左手无名指戴着枚素圈银戒，内壁隐约可见数字刻痕。
耳鸣声骤然尖锐。诊所空调出风口的嗡鸣扭曲成莫尔斯电码，翻译过来是"别相信"。林涛突然想起郑明最后那句话——"别相信表面证据"，当时他以为指的是案发现场被擦拭过的血迹，但现在那声音在脑海里回荡，与周明钢笔的敲击声完全同步。
"创伤后应激障碍会导致记忆重构。"周明翻开笔记本，某页边缘露出"镜像实验"的潦草字迹，"比如你坚持认为陆铭案证据有瑕疵..."
玻璃窗上的雨痕突然扭曲。林涛看见倒影中的自己嘴唇蠕动，但发出的却是陆铭在审讯室里的声音："你们怎么确定我是陆铭？"
秦越的白大褂下摆带着停尸间的寒气闯入诊所时，周明正在记录林涛的皮肤电反应。
"打扰了。"她将证物袋拍在茶几上，里面的铂金袖扣在灯光下泛着冷光，"书店监控拍到的人戴的就是这个。"
林涛的指尖刚触到证物袋，周明的钢笔突然滚落。医生弯腰时后颈露出七个排列成北斗状的浅色疤痕——与蓝鲸网管网管锁骨处的烟疤一模一样。
"有趣。"秦越的指甲划过检验报告，"袖扣内侧检测到丙咪嗪残留。"她抬眼直视周明，"这种三环类抗抑郁药，圣心疗养院1997年常用。"
雨声骤然狂暴。林涛的视线在医生与法医之间来回切换，秦越的白大褂口袋里露出半张微缩胶片，上面"第七观察室"的红章正在渗血般晕开。
周明重新戴上眼镜的动作慢了半拍："丙咪嗪会导致定向障碍..."他的声音突然卡住，因为林涛正用手机播放那段录音——陆铭说着"父亲把我们调包"，背景音里有规律的"滴滴"声与诊所心跳监测仪同频。
"你认识陆文渊。"林涛不是提问。他注意到周明书架最上层那排《临床心理学》的书脊上，编着者姓名都被黑色马克笔涂改过，但透过强光仍能辨认出"陆文渊 校审"的字样。
电话铃在此时炸响。周明接起时脸色骤变，听筒里漏出的电子音说着："第七阶段开始。"林涛突然冲向档案柜，拽开标着"1997-1999"的抽屉——里面只有一张被烧剩边缘的照片，七个穿白大褂的人中，最右侧那个年轻人的金丝眼镜反光遮住了眼睛，但左手无名指上的素圈银戒清晰可见。
"你到底是周明..."林涛的声音嘶哑，"还是杨振？"
暴雨冲刷着诊所的消防楼梯。秦越拽住林涛的袖口时，一枚袖扣崩落，在金属台阶上敲出七个清脆的颤音。
"丙咪嗪会导致短期记忆丧失。"她的呼吸喷在林涛耳后，"陆铭认罪视频里，他三次把陈队叫成'主任'。"
林涛的视网膜上还残留着那张烧毁的照片——七个白大褂的站位与圣心疗养院门口的合影完全一致，只是人物位置全部镜像调换。他的手机突然震动，未知号码发来的视频里，年轻时的陆文渊正在训斥实习生："第七观察室不需要个人意志！"而低头记录的助手抬起头——赫然是年轻版的周明。
"周明是杨振的化名。"秦越塞给他一张磁卡，"我黑进了医师数据库，他的资质证书编号。"
防火门突然被撞响。周明的声音透过金属门传来，却带着陆铭的口吻："林警官，你确定要打开潘多拉魔盒吗？"林涛摸向配枪时触到口袋里的U盘——郑明临终给的U盘，表面"XH"的刻痕与张薇收到的离岸公司编号完全一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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