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在金属桌沿折射出一道细长的光斑，正缓缓爬过沈逸搁在桌角的左手。他指尖微动，将那副压在文件下的备用耳机轻轻拨正，动作轻得像在整理一场未落定的余音。通讯面板忽然亮起，一连串提示音如雨点般敲击寂静——红点数字从“12”跳到“19”，又在三秒内飙升至“27”。
他没有点开。
而是调出系统界面，默念：“【潜力挖掘预警】，关键词：商业合作。”
视网膜上浮现出一行半透明文字，蓝底黑字，冷静得如同判决：“资源流入速率超出阈值，建议建立过滤模型。风险等级：黄。”
沈逸闭眼两秒，再睁时已切换至文档编辑界面。光标在空白页闪烁，他敲下标题：《合作筛选逻辑v0.1》。第一行字落下：“不代言未使用之物。”第二行：“拒绝性别误读驱动的曝光。”第三行被加粗，字符边缘微微发亮：“合作方须认同‘天启计划’教育理念。”
他按下保存。文件图标静静躺在终端桌面，样式与“天选系统”主界面一致——深蓝底色，边缘浮动着极细的银线，像某种加密协议的视觉残留。
门被推开时，他正关闭面板。来人穿着剪裁利落的米白西装，腕表折射出冷调金属光，胸前别着某电竞外设品牌的浮雕铭牌。她将一份烫金合同轻轻推过桌面，笑容标准得像是演练过千遍。
“沈教练，我们诚邀您成为‘极锋’系列机械键盘的全球代言人。月酬五位数起步，只需在直播中佩戴品牌标识，口播一句slogan即可。”
沈逸没碰合同。他抬眼，声音平稳：“你知道‘夜莺’在新手村被围杀过多少次吗？”
对方一怔。
“372次。”他继续道，“每次复活，系统都会记录死亡原因：走位失误、技能冷却误判、视野盲区暴露。我靠这些数据，一帧一帧修正操作。你说的‘一句话口播’，是想让我把这372次死亡换来的信誉，折算成广告费？”
女人笑容僵了半秒，随即换上职业化的遗憾：“您说得对，是我们考虑不周。”
“不。”沈逸摇头，“你们考虑得很周到——流量、转化、曝光时长，全都算准了。但你们漏算了一点：我不是符号，是决策节点。”
他指尖轻点桌面，弹出一份服务器配置清单：“如果贵方愿意为‘天启计划’实训营捐赠一批低延迟主机，我们可以开启正式谈判。”
女人站起身，语气温和却不再热络：“我需要向上级汇报。”
“请便。”沈逸合上终端，“等你们的答复，不是等报价。”
门关上后，他调出会谈记录，在备注栏输入：“警惕符号化消费。隐藏身份加持仍在生效，但现实话语权需主动构建。”他顿了顿，删去“身份”二字，改为：“现实定位需主动定义。”
傍晚的光斜切进会客区，将桌角的战术水杯拉出一道倾斜的影。沈逸独自坐在终端前，屏幕上滚动着新消息。经纪公司A：“打造电竞顶流IP，全平台包装，综艺曝光保底三档。”经纪公司B：“可定制虚拟偶像形象，联动元宇宙平台。”功能饮料品牌C：“联名款‘夜莺限定能量饮’，首批预估销量200万瓶。”
他逐一滑过，未点开任何附件。
直到一条新消息跳入视野：【星轨文化】ID认证通过，备注“电竞内容生态投资方”。消息正文简洁：“我们不包装人设，只放大声音。您愿否让世界听见真正的战术逻辑？”
沈逸凝视三秒，未回复。他启动【策略模拟空间】，输入命题：“个人品牌发展路径最优解。”
意识沉入灰白数据流。百万次推演在0.8秒内完成，结果收敛于唯一路径：内容输出权重＞形象曝光权重，技术话语权＞流量转化率，长期价值锚点为‘教育反哺’。
他退出模拟，新建三个文件夹。第一个命名为“待评估”，拖入星轨文化提案与两家经纪方案。第二个命名为“理念契合”，空置。第三个命名为“直接拒绝”，批量导入其余邀约。
光标在“理念契合”上停留片刻，他输入批注：“可借力，但不可被定义。”
终端右下角弹出一条系统提示：【碎片收集兑换】冷却剩余：1小时17分钟。他瞥了一眼，未作操作。过去七十二小时，他收集了13枚“战术残片”、4块“协同碎片”，足够兑换一件稀有装备或一次属性增幅。但他始终未兑换——系统提示曾标注：“高价值碎片建议囤积，待触发‘连锁激活’事件。”
他关闭所有窗口，调出战队训练日志。最新一条记录是今晨的高地防守模型，运行至第三十七秒时被手动定格。那条预判封路的轨迹线仍悬在空中，像一道未闭合的环。
就在此时，通讯面板再次震动。一条加密消息穿透防火墙，发信人ID被模糊处理，仅显示“匿名-7”。内容只有一行字：
“您拒绝命名，拒绝代言，却为实训营索要服务器。您真以为，资源能干净地流向理想？”
沈逸盯着那行字，指尖悬在删除键上方。
窗外，暮色正缓缓压过城市天际线。终端屏幕映出他模糊的轮廓，镜片后的目光未动，像锁定了一场尚未开始的推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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