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默的昏迷,如同抽走了磐石谷的脊梁。昨夜的狼群围谷与白日的血战溃兵,再加上东家诡异的重伤倒下,让整个山谷笼罩在沉重压抑的恐惧和茫然之中。谷口弥漫着硝烟、血腥和死亡的气息,简陋的工事多处破损,伤员的呻吟声在临时搭建的医棚里此起彼伏。徐典吏强撑着精神,指挥着妇孺烧水煮布、照顾伤员;李秀娘带着几个略懂草药的妇人,忙得脚不沾地,但面对那些深可见骨的刀伤和铳伤,她们的草药显得杯水车薪。
赵铁山和王石头如同两头焦躁的困兽。王石头守在陈默的床榻前,眼睛熬得通红,拳头捏得咯咯作响,恨不得立刻冲出去找那些黑甲鬼兵拼命。赵铁山则铁青着脸,在谷内巡视,一边强压着内心的愤怒与忧虑,一边厉声督促士兵修复工事、清理战场、收拢还能用的武器箭矢。他深知,磐石营经此一役,减员近三成,士气更是跌入谷底,若再有敌人来袭…
“赵头儿!抓到一个活的!” 一个士兵拖着个浑身是血、一条腿被打断的溃兵俘虏,丢到赵铁山面前。
俘虏是个瘦小的汉子,穿着破烂的明军号衣,脸上满是惊恐和痛苦。在赵铁山冰冷的刀锋和王石头几乎要吃人的目光逼视下,他如同竹筒倒豆子般交代了所知的一切。
他们是保定方向溃退下来的败兵,混杂着被打散的官军和沿途裹挟的流民。攻打磐石谷,纯粹是饿红了眼,看到这里有炊烟,又不像大城有重兵,想抢口吃的。
“那…那些穿黑甲的…爷…是什么人?”赵铁山的声音像淬了冰。
俘虏吓得一哆嗦:“不…不知道啊军爷!真不知道!我们也是半路上撞见他们的!他们人不多,就那么几十骑,可…可太吓人了!不说话,不抢东西,就…就那么跟着!谁要是掉队慢了挡着道,抬手就是一箭!准得吓死人!我们头儿…就是被他们射死的!他们…他们好像…是冲着你们这山谷来的!”
“冲着山谷?”赵铁山眉头拧成了疙瘩,“你还知道什么?北方…现在到底什么情况?!”
俘虏脸上露出更深的恐惧:“乱了!全乱了!建虏…鞑子兵太多了!像蝗虫一样!保定府…怕是…怕是守不住了!听说…听说闯王(李自成)的大军也快到了!好多…好多庄子都空了,能跑的都往南跑了…跑不掉的…”他声音颤抖,充满了绝望。
赵铁山和王石头的心沉了下去。俘虏的话印证了最坏的猜测:黑甲骑兵是独立的、目标明确的势力,且与溃兵无关。更可怕的是,北方的局势比想象的更糟!后金(清)主力肆虐,李自成大军也在逼近!磐石谷夹在中间,如同惊涛骇浪中的一叶扁舟!
就在赵铁山审问俘虏时,陈默的居所内。
陈默感觉自己在一片冰冷的、燃烧着暗绿色火焰的虚空中沉浮。剧痛如同跗骨之蛆,无处不在。他拼命挣扎,试图抓住那丝系统强行开辟的清凉意识。不知过了多久,那清凉感似乎壮大了一丝,终于将他从毁灭的边缘拉回了一丝清明。
“呃…”一声极其微弱痛苦的呻吟从他干裂的嘴唇中溢出。
“东家?!东家你醒了?!”守在床边的王石头猛地跳起来,又惊又喜,声音都变了调。
陈默艰难地睁开眼,视线模糊了好一阵才渐渐清晰。映入眼帘的是王石头那张胡子拉碴、写满担忧的脸。他试着想动一下,全身立刻传来撕裂般的剧痛,尤其是胸口,那绿色的印记所在,仿佛埋着一块烧红的烙铁,每一次心跳都带来一阵灼痛和…一种难以言喻的、细微的异物感?
“水…”陈默的声音沙哑得如同破锣。
王石头连忙小心翼翼扶起他,喂了几口温水。清凉的水流滋润了干涸的喉咙,也让他混乱的思绪稍微清晰了一些。昏迷前的恐怖景象——绿晶长矛、体内爆发的绿焰、系统的警报和那撕心裂肺的生命抽取感——瞬间涌入脑海,让他脸色更加苍白。
他下意识地摸向胸口。隔着衣服,能清晰地感觉到那印记的轮廓,以及…一种极其细微的、仿佛有活物在皮肤下轻轻蠕动的错觉?他心头一凛,强撑着对王石头说:“石头…扶我…坐起来…解开…衣服…”
王石头不明所以,但还是依言小心地帮陈默解开上衣。当陈默的胸膛暴露在空气中时,王石头倒吸一口凉气!
只见那硬币大小的绿色烙印,颜色似乎更深沉了,如同墨绿色的毒液沁入了皮肤。而更诡异的是,在烙印的中心和边缘,竟然生长出了一些极其细小、如同水晶矿脉般的暗绿色微小晶簇!它们深深嵌入皮肤,如同活物的触须,散发着微弱却令人心悸的幽光!
“这…这鬼东西在长?!”王石头的声音充满了惊恐。
陈默的心沉到了谷底。果然!这印记不仅仅是追踪器,它还在侵蚀、异化他的身体!系统那“强行抽取生命能量”的代价,恐怕不仅仅是虚弱,更可能是加速了这异化的进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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