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星峡的血腥硝烟在惨胜后的死寂中缓缓沉淀。阳光艰难地穿透稀薄的死气,洒落在堆积如山的荒芜残骸和守军将士疲惫染血的脸庞上。胜利的喜悦被巨大的伤亡与目睹那毁天灭地一击后的震撼冲得无影无踪,只剩下劫后余生的沉重与挥之不去的悲怆。
凌玄拄着剑,站在一片狼藉的阵地上,看着战士们默默收敛袍泽残缺不全、或被晶化的遗体,看着王石头沉默地坐在一堆晶兽残骸上,巨大的身躯微微颤抖,看着李定国独臂提刀,冰冷的眼神扫视着北方退去的暗红云痕…他知道,这只是暂时的喘息。晶骸之主受创,但远未消亡。归墟的代价,沉重得难以呼吸。
星髓池内,气氛比战场更加凝重。
陈默倒在晶簇平台上,左肩至小臂的暗金晶簇覆盖层,在发出那惊天一击后,光泽彻底内敛,呈现出一种沉重如玄铁的冰冷质感。晶簇表面,甚至隐隐多了一些细微的、如同血管般的暗红纹路在缓慢流转,那是吞噬了过量毁灭能量后的沉淀。他气息微弱到了极点,体内原本狂暴冲突的能量场在透支后陷入一片死寂的紊乱,如同熄灭的火山,只剩下滚烫的余烬和深埋的危机。星髓雾气包裹着他,只能勉强维系着最后一丝生机不散。
而苏婉清的状况,则让所有守陵人符师的心沉入了谷底。她静静地躺在玉台上,脸色苍白透明得如同冰雪,呼吸微不可闻,胸膛几乎看不到起伏。之前构筑星链强行引导陈默的攻击,耗尽了她最后残存的精神力量与一丝丝本源星辉。此刻的她,生命之火如同风中残烛,仅靠生生造化丹残留的药力和星髓的滋养吊着最后一口气,随时可能彻底熄灭。
“星辉脉络…彻底沉寂了…”一位负责监测的高阶符师声音带着绝望的颤抖,“本源枯竭…灵魂之火…即将燃尽…”
大长老枯槁的身影伫立在苏婉清玉台边,如同沉默的石雕。他看着这个自己最看重的弟子,看着她为了唤醒火种、为了引导毁灭、为了守护归墟,一次次将自己逼入绝境。枯寂了数百年的心湖,此刻也翻涌着难以言喻的痛惜与无力。
“师尊…真的…没有办法了吗?”另一位符师哽咽着问道。
大长老沉默良久,目光缓缓扫过濒死的苏婉清,又投向如同被晶封棺椁包裹的陈默,最终落在两人之间那若有若无、源自灵魂深处的羁绊丝线上。一个近乎疯狂、只在古老禁忌记载中出现过的念头,在他心中艰难地滋生。
“归墟…有一道失传的禁忌古法…”大长老的声音干涩而沉重,仿佛每一个字都重逾千斤,“名唤…‘星脉同烬’。”
“星脉同烬?”众符师骇然变色,显然听说过这传说中的禁术。
“此法…需以一位本源枯竭、灵魂将熄者为引,以另一位身负特殊本源、且与之有深厚灵魂羁绊者为炉…”大长老的目光锁定了陈默,“强行点燃‘引者’最后残存的生命印记与灵魂之火,将其化作最纯粹的本源星火…然后,以‘炉者’的生机本源为燃料,以灵魂羁绊为通道,将这星火渡入‘引者’体内…试图…点燃其彻底熄灭的生命之源!”
“这…这岂不是…”一位符师声音颤抖,“这等于是在燃烧‘炉者’的生命与灵魂本源,去赌那万分之一的机会,为‘引者’强行续命?而且,‘引者’即便成功点燃,也如同无根之萍,需要持续汲取‘炉者’的本源才能维系!最终…最终很可能两人同烬!”
“不错。”大长老缓缓点头,眼中充满了痛苦与决绝,“此法凶险绝伦,九死一生,且后患无穷。一旦失败,引者魂飞魄散,炉者本源重创甚至沦为废人。即便成功…两者生命也将被强行捆绑,‘炉者’需以自身生机不断供养‘引者’,如同背负永世枷锁…”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陈默和苏婉清身上。苏婉清是引者,陈默是炉者…他们之间,确实存在着那超越生死、多次被验证的灵魂羁绊。陈默身负火种秩序与蚀印活性,其本源之特殊,远超常人,或许能承受星火的点燃。但是…陈默现在自身难保!他体内能量紊乱濒死,左臂晶簇如同定时炸弹!让他作为炉者,承受点燃星火的冲击和后续的供养…无异于在深渊之上走钢丝!
“大长老!陈默他…”符师们看着陈默那死寂的状态和诡异的晶簇,脸上充满了绝望。
“我知道。”大长老打断他,声音低沉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但这是…最后的希望。苏婉清…撑不过十二个时辰了。而陈默…他体内的‘火种’,或许…是唯一的变数。”
他缓缓抬起枯瘦的手,指尖凝聚起一点璀璨到极致、仿佛蕴含着星辰生灭的星辉本源——那是他自身苦修数百年的根基!
“准备…逆星古阵!老夫…亲自为引!”
大长老的决定如同巨石投入死水!他竟要以自身为引,点燃星火,渡给苏婉清?!这等于牺牲自己,去换取苏婉清渺茫的生机!而且,炉者依然是濒死的陈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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