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啊！”
不知是谁第一个喊出了声。
这个声音像一颗火星，瞬间点燃了整个火药桶。
士兵们开始溃逃。他们哭喊着，尖叫着，不顾一切地向后方跑去。建制、命令、荣誉，在死亡的阴影面前，都化为了乌有。防线，就这样在一瞬间，从内部崩溃了。
黄仁政站在指挥官的宝座前，一动不动，像一尊石化的雕像。
他没有看沙盘，也没有听那些绝望的报告。他的目光，死死地盯着墙壁上挂着的一幅巨大的四川地图。他的川蜀，他的王国，正在被一片血红彻底吞噬。
“尸潮破天府……”
那瞎子临死前的嘶吼，如同魔咒，在他脑海中反复回响。
他曾以为，自己一枪击碎的是迷信，是虚无缥缈的“天命”。
可现在他才明白，他击碎的，只是那个带来坏消息的人。而天命，如同悬在他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终究还是斩了下来。
“我命由我不由天……”他喃喃自语，声音沙哑得不像自己的。这句话，此刻听来，充满了无尽的讽刺。
“哈哈……哈哈哈哈……”
他突然笑了起来，笑声嘶哑而癫狂。他猛地抓起指挥台上那尊象征着他权力的纯金麒麟摆件，用尽全身力气，狠狠地砸向巨大的电子沙盘。
“传我命令！”
在黑暗中，黄仁政的咆哮声如同受伤的野兽，带着血淋淋的绝望与不甘。
“放弃所有阵地！全员向北突围！向兰州方向撤退！”
他最终还是说出了这句话。
他没有再说“我就是天命”。
他只剩下逃命。
“司令！司令！这边！车已经准备好了！”赵秉坤连滚带爬地冲到黄仁政身边，搀扶着他向秘密通道跑去。
黄仁政被他拉扯着，踉跄地回头望了一眼。
透过指挥室的窗口，他能看到，自己昔日的王国，那座他亲手建立的、固若金汤的堡垒，此刻正被黑色的尸潮所淹没。无数的丧尸翻过城墙，涌入基地，将那些来不及逃跑的军民瞬间撕成碎片。
惨叫声、哭喊声、嘶吼声，汇成了一曲末日的悲歌。
“北狩死乱枪……”
黄仁政的身体猛地一颤，他仿佛看到了自己最终的结局。
他狠狠地甩开赵秉坤的手，用尽最后的力气，对着那片已经沦陷的故土，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咆哮。
然后，他头也不回地，走进了通往北方的、无尽的黑暗之中。
他身后，跟着一百多万溃散的军民，像一群被狼群追赶的羊，仓皇地踏上了逃亡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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