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刻意加重了“兰州”两个字，观察着黄仁政的反应。
“到了兰州，我们就安全了。”周福来长长地舒了一口气，黯淡的眼神里终于有了一丝光亮。对他来说，能活着抵达西北联合基地的地盘，接受整编，保住手下兄弟们的性命，就是最好的结局了。
“安全？”黄仁政突然冷笑一声，那笑声让车厢里的温度都仿佛降了几度。
他缓缓站起身，踱到地图前，伸出手指，重重地点在了“兰州”两个字上。
“你们是不是觉得，到了兰州，张卫国会箪食壶浆，以迎王师？”他的声音充满了嘲讽，“你们是不是忘了，我们是什么人？我们手上，沾过什么东西？”
周福来脸上的希望瞬间凝固，石震也皱起了眉头，而赵秉坤的眼中，则闪过一丝了然。
黄仁政的目光变得幽深而诡异，他死死地盯着自己的三个心腹，一字一顿地说道：“那个瞎子算我的命，最后一句，是‘北狩死乱枪’。”
他把那句谶语重复了一遍，像是在陈述一个既定的事实。
“北狩，我们现在就是在向北逃亡，这没错。但最后三个字，‘死乱枪’，你们不觉得奇怪吗？”黄仁政的眼神扫过众人，“我们的敌人，是丧尸！是被那些畜生撕碎，是被它们啃食，这才是我们应该有的死法！可预言里，我，黄仁政，是死在枪下！”
他猛地提高了音量，语气中充满了偏执的质问：“你们是我最信任的兄弟，我相信你们不会对我开枪。那么，这枪，会从哪里来？！”
车厢内死一般的寂静。石震和周福来都陷入了沉思，他们被黄仁政这番扭曲的逻辑带入了一个恐怖的猜想之中。
就在这时，赵秉坤向前一步，恰到好处地接过了话头，他的声音压得很低，像一条吐着信子的毒蛇：“司令，既然排除了我们内部的可能……那放眼整个北方，有能力、有动机对您开枪的，就只剩下一方势力了。”
他没有说出那个名字，但所有人都心知肚明。
“西北联合基地。”黄仁政替他说了出来，这两个字仿佛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带着血腥味。
“没错！”他猛地一拍地图，眼神中的疯狂与偏执彻底爆发，“绝对是他们！你们别忘了，钟奎！钟奎前往兰州，然后做了西北联合基地的一个集群的司令！他当初前往兰州，路过我们川蜀的时候，待了多久？他那双眼睛，几乎把我们所有人的底裤都看穿了！”
黄仁政的声音变得歇斯底里：“他肯定记恨我们！他知道我们干过什么！我们杀了马司令，吞了他的部队！我们又宰了骆司令，收编他的部队！这些事，在钟奎那种人眼里，就是十恶不赦的死罪！他一定会一五一十地告诉张卫国！我们到了兰州，等待我们的，不是热饭热菜，而是冰冷的军事法庭！是枪决！‘北狩死乱枪’！这就是那句预言真正的意思！”
黄仁政的这番咆哮，如同一道黑色的闪电，劈开了众人心中最后一丝侥幸。
石震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他那双凶悍的眼睛里怒火喷涌。他想起来了，当初为了吞并友军，他亲手带队执行了“斩首行动”，马司令和骆司令的血，有不少都溅在了他的作战服上。
周福来更是面如死灰，他虽然没有亲自动手，但作为集团军军长，他是知情者，也是受益者。黄仁政这艘贼船，他们早就上来了，谁也别想干净地下去。
“司令……”赵秉坤的声音适时响起，充满了煽动性，“您说得对。我们所有人，早就被绑在一条船上了。如果司令您要被送上军事法庭，我们这些人，一个都跑不掉！到时候，恐怕也是一颗子弹的事。与其坐以待毙，任人宰割，我们……我们不如……”
他故意停顿了一下，看向黄仁政。
“不如怎样？”黄仁政死死地盯着他。
“不如干脆一不做，二不休！”赵秉坤眼中闪过一丝狠辣的光芒，“到了兰州，我们先下手为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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