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被遗弃的荒芜之地。寒风如同一只无形的大手,粗暴地梳理着枯黄的茅草,发出呜咽般的声响。天色是黎明前最深沉的铅灰色,远方的秦岭山脉像一头匍匐的巨兽,黑色的剪影狰狞而沉默。
数千名士兵,以团为单位,组成了三个沉默而肃杀的方阵。他们笔直地站立在冰冷的荒地上,任由刀子般的寒风切割着他们的脸颊。这些是川蜀军区第一集团军的精华,是石震的嫡系,也是黄仁政的死士。他们身上还带着昨日血战的硝烟与疲惫,但那股从骨子里透出的悍勇与杀气,却未曾有丝毫消减。他们是狼,即便刚刚经历了一场惨败,也依旧是狼。
一辆重型装甲指挥车和几辆护卫的步战车碾过冻得坚硬的土地,缓缓驶来,停在了方阵前方。车门打开,黄仁政在一身戎装、煞气腾腾的石震的陪同下,走下了车。他没有穿戴厚重的冬衣,只是一身笔挺的将官服,仿佛那零下几度的严寒对他毫无影响。他的步伐沉稳,目光如鹰隼般锐利,缓缓扫过眼前这三千张年轻而冷酷的面孔。
紧随其后,第二集团军军长周福来也走下了车。他裹紧了身上的大衣,微胖的脸上满是难以掩饰的忧虑与不安。他看着眼前这片肃杀的景象,看着那些士兵眼中狂热的忠诚,心中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只觉得脚下的冻土,仿佛是通往地狱的入口。
黄仁政走上一个由弹药箱临时搭建的高台,石震和周福来分立其后。他没有使用扩音设备,但他的声音却清晰地传遍了整个荒地,压过了风声,钻进了每一个士兵的耳朵里。
“弟兄们!”黄仁政开口,声音洪亮而充满磁性,“我黄仁政,平时待你们如何?”
他没有等回答,自顾自地说了下去,声音里带着一种追忆往昔的温情:“还记不记得,在川蜀军区的时候,我们喝的是什么酒?是五粮液!是茅台!是埋了几十年的陈酿!我们吃的是什么肉?是牛肉!是猪肉!而且是最新鲜的肉!
你们睡的是什么样的女人?是那些眼高于顶的女明星!是那些崇拜英雄的女大学生!在川蜀,你们是人上人!是我黄仁政的兄弟!我们有福同享,有难,我黄仁政也绝不会让你们独自去当!”
这番话像一团火焰,瞬间点燃了士兵们心中对过去那段奢靡时光的怀念。他们的眼神变得灼热,呼吸也粗重起来。那是他们用命换来的享受,是他们区别于其他幸存者的特权。
黄仁政话锋一转,声音陡然变得沉痛而悲愤:“可是现在,我们有难了!我黄仁政有难了,你们,在场的每一个人,都有天大的麻烦了!”
他停顿了一下,让这股不祥的气氛在人群中发酵。
“今天下午,我们就要抵达兰州。你们是不是以为,我们安全了?可以好好休整,吃上一顿热饭了?”他冷笑一声,那笑声中充满了无尽的嘲讽与冰冷,“我告诉你们,那不是安全区,那是龙潭虎穴!是为我们准备好的断头台!”
他的目光变得凌厉,像刀子一样刮过每一个人的脸:“我安插在兰州的内线,用生命传回了最后一条情报!那个叫钟奎的,当初路过我们川蜀,我们好吃好喝地招待他,他却像一条毒蛇,把我们干过的每一件事,都一五一十地捅给了张卫国!”
“我们杀了马司令,吞了他的部队!我们宰了骆司令,收编了他的兵!这些事,是为了我们川蜀军区能活下去,能壮大!是为了我们所有人能有酒喝,有肉吃!可在他们那些所谓的名门正派眼里,这就是十恶不赦的死罪!”
黄仁政的声音越来越高,如同滚雷般在河滩上炸响:“张卫国已经下定决心了!根据情报,他打算先把我们缴了械,然后把我们所有人,从我黄仁政开始,到你们每一个跟着我杀过人的老弟兄,全部关起来,隔离审查!最后,再把我们一个一个地押上军事法庭,进行审判!你们知道审判的结果是什么吗?”
他伸出一根手指,做了一个开枪的手势,声音变得阴森而残忍:“是枪决!他们要审判我们!要枪毙我们!他们要把我们当成叛徒,当成罪犯,用一颗子弹,来结束我们用血与火换来的一切!兄弟们,这个结果,你们服不服?!”
“不服!”
“不服!!”
“不服!!!”
三千名死士积压在心中的憋屈、战败的耻辱、对未来的恐惧,在这一刻被黄仁政彻底引爆。他们涨红了脸,脖子上青筋暴起,发出了震天的怒吼。这吼声,是对命运不公的咆哮,更是对死亡威胁的本能反抗。
站在黄仁政身后的周福来,脸色已经变得惨白如纸。他知道黄仁政在撒谎,在煽动,可他看着眼前这群已经被点燃的疯子,他知道,一切都已经无法挽回了。
“好!”黄仁政满意地点点头,他张开双臂,仿佛要拥抱这股冲天的怨气与杀意,“说得好!既然不服,那我们就跟他娘的大干一场!他们想做我们的法官,那我们就先下手为强,做他们的阎王!打赢了,兰州就是我们的!西北联合基地就是我们的!到时候,我们可以自己成立军事法庭,我们想审判谁,就审判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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