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深倒在地上,剧痛和毒素让他眼前阵阵发黑,意识迅速模糊。他死死咬破舌尖,用剧痛刺激自己保持清醒!血!他看到了散落在枯草和泥土上的图纸一角!还有那封朱砂写就的血书!王爷的清白!王爷的命!
不!绝不能被抢走!
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一只手死死抓住落在身边的那封染血的信笺,另一只手如同铁爪般,不顾一切地抓向不远处被风吹开的图纸一角!指尖,堪堪触碰到那冰凉的、承载着滔天秘密的纸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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运河之上。
巨大的漕运总督官船,如同漂浮的坟墓,死寂无声。主舱内,浓得化不开的药味和血腥气几乎凝固。所有医官都围在软榻边,面如死灰,汗如雨下。金针插满了殷照临周身大穴,一碗碗吊命的参汤灌下去,却如同石沉大海,毫无反应。
殷照临静静地躺着,脸色已不是苍白,而是一种毫无生气的、如同冷玉般的灰败。呼吸微弱得几近于无,长长的睫毛在毫无血色的眼睑下投下死亡的阴影。裸露的上半身,左肩的伤口依旧在缓慢地渗出暗红的血水,染透了层层纱布。那支淬毒的弩箭,不仅撕裂了骨肉,更深重的寒毒和火毒,已随着血液流遍全身,彻底摧毁了他本就油尽灯枯的生机。
孙伯颤抖着手,再次搭上那截冰冷得吓人的手腕。脉搏…已经微弱到几乎无法捕捉,如同风中残烛,随时都会熄灭。老军医眼中最后一丝希望的光芒也彻底黯淡下去,布满皱纹的脸上只剩下绝望的悲恸。他缓缓收回手,对着舱内所有屏息凝神、面无人色的人,极其缓慢而沉重地摇了摇头。
完了。
靖王殿下…回天乏术了。
舱内死一般的寂静,唯有压抑不住的、绝望的抽泣声低低响起。
周文博面如金纸,噗通一声瘫软在地,浑身抖如筛糠。完了…全完了…靖王一死,傅深那凶神回来…自己焉有命在?
就在这时!
“咳咳…咳…”
一阵极其微弱、几乎细不可闻的咳嗽声,如同惊雷般在死寂的舱内响起!
所有人骇然转头!
只见软榻上,那具仿佛已被死亡笼罩的身躯,极其轻微地颤抖了一下!紧蹙的眉头似乎挣扎着要松开,紧抿的、毫无血色的唇线极其微弱地翕动了一下,一丝暗红的血沫顺着唇角缓缓溢出。
“王…王爷?!”孙伯如同被闪电击中,猛地扑到榻边,颤抖的手指再次搭上那冰冷的手腕!这一次,他浑浊的老眼中骤然爆发出难以置信的光芒!虽然依旧微弱得如同游丝,但…但脉搏!那微弱的脉搏,竟然…竟然又极其顽强地跳动了一下!仿佛有什么东西,在死亡深渊的边缘,硬生生拽住了这缕即将消散的魂魄!
“快!快!参片!护心丹!温水!”孙伯的声音因激动而变调,带着哭腔嘶吼起来,“王爷还有脉!还有脉!快!都给我动起来!!”
舱内瞬间从死寂化为一片手忙脚乱的狂喜!医官们如同打了鸡血,再次扑上去施救!
殷照临的意识,沉沦在一片无边无际的、冰冷粘稠的黑暗里。没有光,没有声音,只有彻骨的寒冷和沉重的疲惫,拖拽着他不断下沉。前世雪夜的孤寂,那杯毒酒入喉的灼烧,绝笔落墨时的万念俱灰…如同跗骨之蛆,缠绕着他,诱惑着他放弃抵抗,沉入永恒的安眠。
放弃吧…
太累了…
就这样…也好…
就在意识即将彻底消散于虚无之际。
一个声音,穿透了重重黑暗的帷幕,如同惊雷,又如同泣血的悲鸣,狠狠撞入他沉寂的识海:
『…是太后!是赵世安!是刘瑾!是他们!…』
『…王爷有救了!有救了!…』
太后?赵世安?刘瑾?
这三个名字,如同投入死水的巨石,瞬间激起了惊涛骇浪!前世冰冷的猜忌,那杯鸩酒…今生那句诛心的“前世负了”,那支淬毒的弩箭…所有的冤屈,所有的背叛,所有的构陷…在这一刻,被这三个名字串联起来,化作一道撕裂黑暗的、带着血腥气的闪电!
不!
不能死!
绝不能就这样含恨而去!
他要活着!活着看到那些魑魅魍魉的真面目!活着洗刷这泼天的污名!活着…亲口问问那个龙椅上的少年…为何…为何要疑他至此?!
一股源自灵魂最深处的、不甘与愤怒的火焰,如同沉寂的火山骤然喷发!在这股超越生死的执念催动下,那具早已被剧毒和伤痛侵蚀得千疮百孔的残破身躯,爆发出最后一丝、也是最为顽强的生命力!
“呃——!”一声压抑到极致、如同从肺腑深处挤出的闷哼,从殷照临喉间溢出!他紧闭的眼睑剧烈地颤抖起来,灰败的脸上因这巨大的挣扎而泛起一丝病态的红晕!紧握的拳头,指节因用力而发出细微的声响!
“王爷!王爷您醒了?!您听见了吗?!”孙伯老泪纵横,看着这如同神迹般的一幕,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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