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市的赌坊“聚财楼”昨夜还灯火通明,今日却只剩满地碎骨牌。锦衣卫的靴底碾过一枚灌铅骰子,铅芯从裂口里漏出来,像条灰白的蛆。“楼里还藏着暗门,”校尉踢开墙角的柜子,后面露出个地窖,“里面全是借据,利滚利,能把人骨头都压碎。”
老妇人跪在当铺前,额头磕得青肿。她怀里的老秤杆裂了道缝,是亡夫留下的,被儿子偷去赌,输了。“那秤砣是黄铜的,”她抓住路过的锦衣卫,“求官爷行行好,帮我赎回来,我儿子知道错了,他再也不赌了……”话没说完,就被聚财楼里冲出来的人撞翻,借据散落一地,最上面那张写着“赌债妻偿”。
澈儿站在街角的茶摊,听着赌坊的哭喊声。茶博士指着对面的宅院,“那是王御史的外宅,聚财楼的后台就是他。”他压低声音,“昨晚还看见他用象牙骰子赌,一把输赢够买十亩地。”茶碗里的水晃得厉害,映出澈儿玄衣上的暗纹,像张收紧的网。
殷照临的指尖捏着枚磁石骰子,黑得发亮。“灌铅的能沉水,磁石的能吸牌,”他把骰子扔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响,“这些伎俩,比战场上的暗器还阴。”他看向东市广场,“要治赌,得让他们知道疼,疼到骨头里。”
扫赌的兵丁踹开赌坊门时,里面的骰子还在桌上转。穿锦袍的赌徒想跳窗,被玄甲卫一脚踹回来,怀里的骰子撒了一地,滚得像些没头的苍蝇。王御史的外宅被抄时,他正用秤称赌资,秤砣是纯金的,看见锦衣卫,当场瘫成一摊泥。
东市广场堆起的赌具像座小山。象牙骰子堆得最高,牛骨牌九铺了一地,灌铅的骰子沉甸甸的,压得木架吱呀响。“点火!”澈儿的声音穿过人群,火把扔进去,火苗“腾”地窜起来,舔着那些害人的玩意儿,发出噼啪的爆响,像无数赌徒的哀嚎。
熔炉的烈焰染红了半边天。铜匠们往火里扔骰子,象牙遇火缩成黑团,铅芯熔成银水,混在铜汁里,翻滚得像条恶蛟。“铸秤砣!”澈儿指着模具,上面刻着“戒”与“公”,“要铸得沉,让举的人这辈子都忘不了这分量!”
第一枚秤砣出炉时,烫得能烙熟饼。黝黑的铜身泛着光,“戒”字的笔画里还嵌着没烧尽的骰子渣。两个壮汉才抬得动,往地上一放,青石板都震得发颤。“这玩意儿,”围观的百姓啧啧称奇,“比衙门的虎头铡还吓人!”
王御史被押到广场时,还在挣扎。锦衣卫按住他的肩,强迫他举起秤砣。刚碰到铜身,他就惨叫一声,烫得缩回手,手腕却被死死按住。“举一炷香,”澈儿的声音冷得像冰,“你用象牙骰子赢的,今天用骨头还。”香灰落在秤砣上,瞬间化了,像些被烧尽的贪心。
老妇人的儿子也在举砣的行列里。他的胳膊抖得像风中的草,秤砣压得他骨头咯吱响,眼泪混着汗往下掉,砸在“戒”字上,晕开一小片湿痕。“娘,我错了……”他看着人群里的老妇人,手里还攥着那根裂了缝的秤杆,“我再也不赌了……”
戒赌砣分到州县时,百姓都来围观。有个少年想摸,被爷爷按住:“那是用骰子铸的,沾着晦气,得敬着。”县衙把秤砣立在门口,旁边贴着手写的告示:“举砣一时,戒赌一世”。有个惯赌的汉子不信邪,偷偷去搬,没搬动,反倒闪了腰,躺了三个月,逢人就说“那砣有千斤重,是老天爷在压着贪心”。
澈儿看着宝钞局送来的账,赌徒赎回的家产多了三成。他把那枚磁石骰子扔进熔炉,看着它化成汁水,混在新铸的秤砣里。“不是秤砣厉害,”他对殷照临说,“是他们自己怕了,怕那重量,怕那‘戒’字,怕再回到卖妻鬻子的日子。”
王御史被革职那天,举着秤砣在衙前示众。阳光照在他汗湿的脸上,秤砣的影子把他压得很矮。百姓扔烂菜叶子,骂他“比灌铅骰子还黑”。他的金秤砣被熔了,也铸成戒赌砣,立在聚财楼的废墟上,旁边种着棵新树,树牌上写着“悔”。
谢惊鸿路过东市时,见老妇人正教儿子用新秤。秤砣是普通的黄铜,却比那枚大秤砣还让少年珍重。“以后就用这个谋生,”老妇人摸着儿子的胳膊,“记住举大秤砣的滋味,别再让贪心压弯了腰。”
澈儿知道,一枚秤砣镇不住所有的赌瘾,可它像块界碑,立在人心最容易迷路的地方——让往后的人都记得,那些亮晶晶的骰子,能变成压断骨头的秤砣;那些一时的快活,能变成一辈子的债。戒赌砣上的“公”字,是说公道自在人心,你欠的,迟早要还。
后来,有个举过秤砣的赌徒,改行做了铜匠,专门铸普通秤砣。他铸的砣总比别家的沉一点,说“要让买主记得,分量够了,心才稳”。他的铺子里,挂着块从戒赌砣上敲下的铜片,刻着“不赌”两个字,比什么招牌都管用。
熔炉的火渐渐熄了,剩下的炉渣里,还能看见些没熔尽的骰子渣,黑得像些没悔改的贪心。可广场上的戒赌砣,却在阳光下泛着光,像座永远醒着的警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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