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徽省淮南市第一人民医院。鲍玉佳左肩的绷带下,新生的肉芽在旧伤边缘顽强搏动,每一次心跳都牵扯着撕裂的闷痛。他拒绝了转入更舒适的干部病房,固执地留在普通单间。床头柜上,那个装着照片、钞票和威胁信的牛皮纸信封,如同一个沉默的炸弹。
张宇派来的两名便衣刑警守在门外,空气里弥漫着无形的紧张。鲍玉佳靠在床头,用没受伤的手反复擦拭着一把银行配发的橡胶棍——冰冷、光滑,带着熟悉的触感。这曾是他混饭吃的工具,此刻却成了他唯一能抓住的、象征“保安”身份的武器。
“咚咚咚。”敲门声响起,带着一丝犹豫。
“进。”鲍玉佳声音嘶哑,眼神瞬间锐利如鹰。
门开了,进来的是银行的工会主席,一个微胖、总是和和气气的中年男人,手里拎着个果篮。他脸上堆着笑:“玉佳啊,恢复得怎么样?行里领导都惦记着你呢!这不,让我代表大家来看看英雄!”
鲍玉佳扯了扯嘴角,没说话。工会主席放下果篮,搓着手,眼神闪烁:“那个…玉佳啊,你看,这次金库的事,你立了大功!局里、市里都表彰了!咱们行里也准备给你开庆功会,树典型!”他话锋一转,声音压低,带着推心置腹的“关怀”,“不过呢…这人红是非多…最近有些风言风语…说你以前在部队…有点…那个…不太光彩的事?咳…当然!组织上肯定是相信你的!就是…这节骨眼上,是不是…低调点好?那些过去的小事,就别再提了?免得让英雄蒙尘嘛!你说是不是?”
风言风语?别再提?
鲍玉佳的心猛地沉下去,像坠入冰窟。工会主席这张和善面孔下,吐出的每一个字都裹着糖衣的毒药!这不是慰问,是更高明、更隐蔽的封口!用“集体荣誉”、“英雄形象”做幌子,逼他再次吞下过去的耻辱,永远闭嘴!
他死死攥着橡胶棍,指关节捏得发白。左肩的伤口因愤怒而突突直跳,每一次跳动都像在嘲笑他的挣扎。他仿佛又回到了被除名的那一天,被无形的目光钉在耻辱柱上。
“主席,”鲍玉佳抬起头,声音不高,却像生锈的铁片在摩擦,“我鲍玉佳过去是犯过错,档案里那‘除名’两个字,擦不掉。我认。”他顿了顿,目光直视对方闪烁的眼睛,“但金库那天,我冲进去,不是为了当英雄,是为了救老李!是为了我身上这身保安皮!是为了不让那些狗娘养的抢走国家的财产!”
他猛地举起缠着绷带的左臂,动作牵动伤口,剧痛让他额头瞬间布满冷汗,但他毫不在意,声音陡然拔高,带着滚烫的血气:
“这枪眼!这疤!是真的!我记下的‘小眼睛’标记,帮张处他们破了案,也是真的!你们想让我用‘英雄’的锦旗盖住过去的疤,我懂!但想让我用这锦旗,再去盖住陈守仁那帮人渣的屎?!盖住他们往活人脑子里扎针、把军人变成牲口的烂事?!门都没有!”
他用力过猛,伤口崩裂,暗红的血瞬间洇透了肩头的纱布!但他依旧挺直脊梁,像一杆染血的标枪,一字一顿:
“回去告诉让你来的人!我鲍玉佳现在就是个有污点的保安!但我的嘴,只认良心!不认锦旗!案子,我顶到底!有种,让他们冲着这枪眼再来!”
工会主席被他眼中的决绝和肩头刺目的鲜红吓得脸色煞白,嘴唇哆嗦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狼狈地退出了病房。鲍玉佳喘着粗气,汗水混着血水浸湿了病号服。他低头看着洇开的血迹,在洁白的纱布上如同怒放的恶之花。这道新疤,终究还是沾上了旧事的污泥,但这一次,他选择让血,流在光天化日之下!
上海市高级人民法院。休庭的走廊里,气氛压抑。曹荣荣被女警严密保护着走向休息室,脸色因连日的对抗而苍白,但眼神依旧倔强。刚才在法庭上,她当庭撕碎了辩方律师“技术噪音”的狡辩,用陈守仁那转瞬即逝的“恶魔微笑”和受害者脖子上洗不掉的“绿痕”,再次点燃了陪审团眼中的怒火。
突然,一个穿着法院保洁制服、低着头的老妇人颤巍巍地推着清洁车靠近。在擦肩而过的瞬间,老妇人似乎被绊了一下,身体一个趔趄,手中的清洁桶猛地朝曹荣荣的方向倾斜!
“小心!”女警反应极快,一把将曹荣荣拉开!
污浊的脏水泼了一地,溅湿了曹荣荣的裤脚和鞋子。
“对不起!对不起!人老了…不中用了…”老妇人慌乱地道歉,手忙脚乱地收拾。
女警警惕地检查四周,确认只是意外。曹荣荣皱了皱眉,没说什么,准备离开。就在她抬脚迈过那滩污水时,眼角的余光瞥见污水边缘,一个被揉皱的、沾着污渍的小纸团。纸团半开着,里面似乎露出一角暗红色。
她鬼使神差地停下脚步,弯腰捡起了那个纸团。入手微沉。展开——
里面包着一小块干涸发黑的、显然是凝固的血迹!血迹旁,用同样的血歪歪扭扭地写着一行小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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