界桥的血腥气息，仿佛顺着凛冽的北风，一路吹到了蓟城，染红了州牧府议事厅内悬挂的巨大地图。靖安司的密报如同烧红的烙铁，被刘虞紧紧攥在手中，那字里行间弥漫的铁锈味、硝烟味和浓得化不开的死亡气息，几乎让他窒息。公孙瓒主力近乎全灭，赖以成名的“白马义从”十不存一，仅率千余残兵仓惶北窜！麹义“先登死士”伤亡殆尽，袁绍虽胜，却是一场伤筋动骨、痛彻心扉的惨胜！河北两大巨头，如同两头在泥沼中撕咬得遍体鳞伤、精疲力竭的巨兽，此刻都拖着深可见骨的伤口，喘息着舔舐剧痛！刘虞猛地抬起头，眼中最后一丝优柔与悲悯被一股前所未有的、属于政治家的冰冷决断彻底取代！界桥的尸山血海，终于浇灭了他心中对公孙瓒最后一点同僚情谊，也彻底点燃了幽州蛰伏已久的怒火与野心！“天赐良机！”刘虞的声音因激动而微微发颤，却带着金铁交鸣般的铿锵，“公孙瓒倒行逆施，残暴不仁，致我幽州北境生灵涂炭！今其主力尽丧于界桥，如同无牙无爪之恶虎！此乃上天假我之手，为民除害，收复失地，重振幽州纲纪之时！”他霍然起身，目光如炬，扫过厅内早已按捺不住战意的鲜于辅、齐周等将领，最终落在肃立的刘辩身上：“兴儿！格物院！我幽州甲兵，可堪一战？！”刘辩踏前一步，眼神沉静如渊，却闪烁着锐利的锋芒：“使君！格物院日夜不息，‘铁壁’新甲已备三千副！‘惊雷’连弩三百具！特制攻城炮车二十架！新编‘格物营’五千健儿，日夜操练，甲坚弩利，士气如虹！随时听候使君调遣！”他声音不高，却字字千钧，如同在平静的湖面投入巨石！三千副“铁壁”甲！三百具“惊雷”连弩！还有那神秘的攻城炮车！这是足以改变战场规则的力量！鲜于辅等将领眼中瞬间爆发出骇人的精光，呼吸都变得粗重起来！“好！好！好！”刘虞连道三声好，胸中积郁的愤懑与压抑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万丈豪情！“传我将令！”刘虞的声音如同惊雷，在议事厅内炸响，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与杀伐决断：“一、命鲜于辅为征北将军，总督征讨事宜！齐周为副将，率蓟城、渔阳、右北平三郡精锐步骑四万，并‘格物营’五千，兵发涿郡、广阳！扫荡公孙瓒留守残部，光复失地！二、命魏攸总督粮草后勤，征发民夫，务必保证大军粮秣辎重，源源不断！三、命刘兴（刘辩）为督军兼格物院总制，随军参赞军机！格物院所出之一应甲胄、器械，优先配给‘格物营’及前锋锐卒！四、昭告幽州全境，历数公孙瓒十大罪状！明示此战乃吊民伐罪，光复家园！凡弃暗投明者，既往不咎！负隅顽抗者，格杀勿论！”“诺！”震天的应诺声几乎掀翻屋顶！压抑了太久的幽州力量，如同被压抑的火山，在这一刻轰然爆发！军令如同燎原的野火，瞬间点燃了整个幽州！沉寂的军营沸腾了！战鼓擂动，号角长鸣！一队队甲胄鲜明、刀枪林立的幽州健儿开出营门，在各级将校的呼喝声中，迅速集结成庞大的方阵！更引人注目的是那支特殊的“格物营”！五千士卒，清一色身着墨色与深褐交织的“铁壁”新甲！那致密的六边形甲片在冬日阳光下反射着冷硬的光泽，行动间甲片咬合紧密，发出低沉而富有韵律的金属摩擦声，如同一头蛰伏的钢铁巨兽！他们背负着造型奇特、散发着凶戾气息的“惊雷”连弩，腰间悬挂着精钢打造的近战短兵，步伐整齐划一，沉默中透着令人心悸的肃杀！在他们队伍中间，还有二十架被巨大油布覆盖的攻城器械轮廓，由健壮的驮马牵引，散发着神秘而沉重的压迫感！整个蓟城都为之震动！百姓们扶老携幼涌上街头，看着这支前所未见的雄壮之师，眼中充满了期待与希望。他们受够了公孙瓒部下的劫掠与欺凌，刘使君的仁政早已深入人心！如今王师出征，吊民伐罪，如何不让人热血沸腾！“王师必胜！”“光复家园！”“诛杀国贼公孙瓒！”山呼海啸般的呐喊声响彻云霄，为出征的大军注入了最强大的精神力量！刘虞亲临城外点将台，看着下方如同钢铁洪流般的军阵，尤其是那支沉默却蕴含恐怖力量的“格物营”，胸中豪气激荡！他举起酒碗，声音传遍四野：“将士们！北境父老，翘首以盼！此战！乃正义之战！乃复仇之战！乃光复之战！本官在此，静候尔等凯旋！杀！” “杀！杀！杀！” 数万将士齐声怒吼，声浪直冲霄汉！刀枪并举，杀气盈野！鲜于辅一马当先，刘辩与墨桓紧随其后，格物营居中，庞大的军阵如同苏醒的巨龙，卷起漫天烟尘，朝着饱受蹂躏的北方郡县，轰然开拔！兵锋所指，正是公孙瓒在幽州北境的重要据点——涿郡郡治涿县城！此刻的涿县城，早已风声鹤唳。界桥惨败的消息如同瘟疫般在城中蔓延，留守的公孙瓒部将田楷，此刻面如死灰。城中守军不过数千，且多为强征来的郡兵和少量公孙瓒嫡系，士气低落，人心惶惶。城外，是铺天盖地、甲胄精良、士气如虹的四万多幽州复仇之师！当鲜于辅的大军兵临城下，将涿县城围得水泄不通时，城头上的守军看着那阳光下闪烁着冷光的“铁壁”甲阵，看着那造型凶悍、被士卒小心架设起来的“惊雷”连弩，尤其是当二十架攻城炮车掀开油布，露出狰狞的钢铁骨架和巨大的配重箱时，一股绝望的寒意瞬间笼罩了整座城池！“城上守军听着！”鲜于辅策马阵前，声如洪钟，“公孙瓒倒行逆施，兵败界桥，已成丧家之犬！刘使君仁德，吊民伐罪！尔等速速开城投降，可免一死！负隅顽抗，破城之日，鸡犬不留！”田楷站在城头，看着城外那支装备精良得令人胆寒的军队，尤其是那支沉默的“格物营”，心中最后一丝侥幸彻底粉碎。他脸色惨白，嘴唇哆嗦着，却发不出任何抵抗的命令。城头守军更是骚动不安，恐惧如同瘟疫般蔓延。“放！”刘辩冰冷的声音在格物营阵中响起，带着一种终结的意味。随着令旗挥动，二十架经过墨家工匠精心改良、运用了滑轮组省力原理和配重投射的攻城炮车，发出了令人牙酸的绞盘转动声！巨大的配重箱轰然落下！“呜——！”刺耳的破空声撕裂空气！二十块磨盘大小的巨石，带着毁灭性的动能，如同陨石天降，狠狠砸向涿县城墙！“轰！轰！轰！轰隆隆——！”震耳欲聋的巨响接连炸开！土石飞溅！烟尘弥漫！坚固的城墙垛口如同纸糊般被砸得粉碎！一段女墙更是被直接轰塌，露出巨大的缺口！守军被这恐怖的远程打击吓得魂飞魄散，哭爹喊娘地躲避！“格物营！推进！”鲜于辅抓住时机，果断下令！三千“铁壁”甲士，如同移动的钢铁堡垒，迈着沉稳而坚定的步伐，向着城墙缺口和城门方向压去！他们手中的“惊雷”连弩已然端起，黑洞洞的弩口散发着死亡的气息！城头的零星箭矢射在“铁壁”甲上，发出叮叮当当的脆响，却只能留下浅浅的白痕，根本无法穿透！当“铁壁”甲士推进到百步之内时，刘辩再次下令：“目标城头守军！三轮连射！放！”“嘣嗤嗤嗤——！”三百具“惊雷”连弩同时爆发出撕裂耳膜的死亡尖啸！那不是零星的箭矢，而是真正的钢铁风暴！数千支特制的三棱破甲短矢，如同密集的黑色蜂群，瞬间覆盖了涿县城头！噗噗噗噗！利刃入肉的声音密集如雨！城头上瞬间爆开无数血花！守军如同被割倒的麦子般成片倒下！惨叫声、哀嚎声、坠城声此起彼伏！仅仅三轮连射，城头守军便被清扫一空！侥幸未死的也彻底崩溃，丢下武器，抱头鼠窜！田楷被亲兵死死按在城楼角落，看着眼前这如同地狱般的景象，看着那如同魔神般步步紧逼的“铁壁”甲士和那喷吐着死亡烈焰的连弩，他最后一丝抵抗意志被彻底摧毁！“开城！开城投降！”他声嘶力竭地哭喊着，声音中充满了无尽的恐惧。沉重的涿县城门，在守军绝望的哭喊声中，缓缓打开。鲜于辅一马当先，率领着如狼似虎的幽州大军，兵不血刃地开进了这座饱受公孙瓒蹂躏的城池。城中百姓涌上街头，看着那威武雄壮的幽州王师，看着那阳光下熠熠生辉的“铁壁”新甲和令人敬畏的“惊雷”连弩，许多人跪倒在地，失声痛哭！那是劫后余生的喜悦，是重见天日的激动！“刘使君万岁！”“王师万岁！”欢呼声如同海啸，席卷了整个涿县城！消息如同长了翅膀！刘虞大军以雷霆万钧之势，连克涿郡数城！装备恐怖新式甲弩的“格物营”如同神兵天降，所向披靡！公孙瓒留守的残兵败将望风而逃，或被愤怒的百姓捆缚献于军前！广阳郡、上谷郡……幽州北境被公孙瓒占据的郡县，如同多米诺骨牌般纷纷易帜！刘虞的仁德之名，伴随着“铁壁”甲、“惊雷”弩的无敌传说，如同春风般迅速抚平着战乱的创伤，也点燃了幽州全境前所未有的凝聚与希望！当刘辩站在新收复的广阳城头，看着“格物营”的旗帜在城楼高高飘扬，看着远处“格物院”工匠们正指挥民夫修复水利、推广新式农具，听着城中百姓对刘使君发自肺腑的拥戴之声，他缓缓吐出一口白气。坐山观虎斗，终成渔翁之利！幽州这条潜龙，在吞噬了公孙瓒留下的血肉后，终于亮出了它锋利的爪牙！而它的目光，已投向了更广阔的天地。北方，易京那座孤城，如同巨兽的坟冢，在寒风中瑟瑟发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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