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大部分学员毫无所觉,依旧沉浸在艰苦的训练中。唯有少数几个正在导师指导下、闭目努力感应道力的学员,身体猛地一震!他们感觉周遭混乱的能量气息似乎清晰了一丝,精神集中力也陡然提升了一瞬!但这种感觉稍纵即逝,如同幻觉。
然而,在演武场最边缘,一个毫不起眼的角落里,一个蜷缩着身体、抱着膝盖坐在冰冷甲壳上的小女孩,却猛地抬起了头!
她看起来不过八九岁,穿着过于宽大的、打满补丁的棉袄,小脸脏污,唯有一双眼睛大得惊人,瞳孔深处仿佛倒映着破碎的星辰。她是西沙商队带来的孤儿之一,登记的名字叫“星儿”,沉默寡言,测试时没有任何战斗天赋或能力觉醒迹象,几乎被遗忘在角落。
就在李睿精神力涟漪扫过的瞬间,星儿那双空洞的大眼睛里,骤然掠过一丝极其细微的、银白色的流光!如同夜空中转瞬即逝的流星!她小小的身体几不可察地绷紧了一下,抱着膝盖的手指下意识地抠紧了棉袄的破洞,仿佛在忍受某种突如其来的刺痛。她的目光不再是茫然,而是带着一丝困惑和本能的警惕,飞快地扫过高台上轮椅的方向,随即又迅速低下头,将小脸深深埋进膝盖,恢复成那副毫无存在感的模样。
高台上,李睿枯槁的眉头极其轻微地蹙了一下。额角的铂金碎片光芒极其微弱地闪烁了半次,随即彻底沉寂下去,裂痕似乎又加深了一分。他依旧闭着眼,仿佛刚才那一丝涟漪从未发生过。
露台上,林风枯槁的身影微微一顿。护身戒指碎片在锁骨下传来一丝极其微弱、却异常清晰的异样波动——并非空间撕裂的冰冷,而是一种…被窥探的涟漪感?他烧秃的眉骨下,目光锐利如鹰隼,瞬间扫过整个演武场。数千学员挥汗如雨,赵小刀的喝骂声、铁柱的咆哮声、武器交击声混杂一片,并无异常。他的目光最终落回高台轮椅里气息微弱的李睿身上,又缓缓移开,投向远方星火之塔稳定照耀的银白光柱。
错觉吗?还是…铂金碎片最后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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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阳下的传承**
夕阳沉入盟重焦土的地平线,将魔龙刀兵甲壳铺就的演武场染成一片壮烈的金红。开学典礼早已结束,大部分学员在导师带领下返回简陋的营房,空气中弥漫着劣质麦粥的味道和疲惫的喘息。
唯有西北角的阴影区域,依旧人影晃动。
几十名刺客学员如同不知疲倦的鬼魅,还在疯狂地练习着。汗水浸透衣衫,手臂酸胀得抬不起来,脚步因抽筋而踉跄,但没有人停下。技巧项链的存在如同一剂强效的兴奋剂,更如赵小刀所言——一块残酷的磨刀石。它放大了训练的成果,更放大了身体的疲惫与痛苦。
“递!递!递!手腕别软!腰马合一!你当是娘们绣花呢?!”赵小刀的喝骂声依旧毒舌,却少了几分最初的暴躁,多了几分不易察觉的…期待?他穿梭在挥汗如雨的学员中,时而粗暴地掰正一个学员僵硬的手臂,时而迅捷地演示一个刁钻的滑步转折。颈间的技巧项链在夕阳余晖下泛着温润的古铜光泽。
一个瘦小的身影引起了林风的注意。是那个曾在粮仓争夺战中护住弟弟的断腿青年,他叫王岩。失去左小腿的他,此刻正单腿站立,仅存的右腿以一种怪异的姿态深深弯曲,整个人如同钉在地上的一颗钉子。他右手紧握着一柄锈迹斑斑的八荒,手臂肌肉贲张到极限,一遍遍、缓慢而沉重地向前“递”出!每一次递出,都伴随着从胸腔深处挤出的、野兽般的低吼!汗水顺着他扭曲的脸颊小溪般淌下,滴落在冰冷的甲壳上,瞬间凝结成冰。
他没有用义肢。他在用这最笨拙、最痛苦的方式,锤炼着身体的平衡与手臂的力量,锤炼着赵小刀口中那“递”出去的稳、准、狠!每一次刺出,都仿佛在与命运、与那场夺走他腿的浩劫进行着无声的搏杀!
赵小刀抱着胳膊站在王岩不远处,毒舌难得地沉默了。夕阳的金光勾勒着他乱糟糟的头发和洗旧的工装轮廓,那双市侩的眼睛里,映着王岩一次次跌倒又爬起、一次次拼尽全力刺出的身影,映着周围学员咬紧牙关、挥汗如雨的坚持。
他忽然嗤笑一声,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每个学员耳中:“都他妈是群疯子!跟老子当年送快递被狗撵着跑十八条街的疯劲儿一样!”他顿了顿,目光扫过一张张年轻而倔强的脸,“不过…疯得还行!比那些见了怪就尿裤子的软蛋强!”
他不再说话,只是走到场地边缘,默默拿起一柄备用的八荒,身影融入夕阳的余晖,对着一个空荡荡的角落,也开始一遍遍重复那最基础的“递”、“抹”、“溜”。动作依旧简洁致命,带着技巧项链赋予的完美流畅,却比之前多了一份沉甸甸的东西——一种无声的陪伴,一种属于末世挣扎者的认同。
露台上,林风枯槁的身影在晚风中显得愈发单薄。护身碎片传来的牵扯痛楚持续不断,识海深处的火星微弱得仿佛随时会熄灭。他俯视着下方演武场,看着铁柱在战士区将最后几个加练的学员骂骂咧咧地赶回营房,看着道士区熄灭的微弱道力光芒,最后,目光久久停留在那片阴影区域——停留在赵小刀颈间晃动的古铜吊坠上,停留在王岩一次次跌倒又爬起的身影上,停留在那些在夕阳下如同雕塑般挥汗练习的年轻刺客身上。
星火之塔的光芒温柔地洒落,将学员们的身影拉得很长,投射在冰冷坚硬的魔龙甲壳上,如同刻下了一道道新生的、倔强的印记。
传奇学院的灯火,在盟重的废墟上,次第点亮。第一天的喧嚣与汗水落下帷幕,而火种的传递,才刚刚开始。寂静中,只有赵小刀手中八荒破风的“嘶嘶”声,和王岩那压抑着痛苦的、沉重如铁的“递!”,在空旷的演武场上,固执地回响,穿透渐渐浓重的暮色,敲打着这片浸透血与火的大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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