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会儿,太监就入殿唱喏:“霖国来使江池焰到——”
谢安恒听着觉得有些怪,总觉得这太监说话比刚才招待她时更夹了点。
但当目光落在那道雪色身影上时,她却明白了这太监为何如此反应。
只见朱红宫门外,一道素白身影踩着铺地的锦毯缓缓移入。她未佩金钗珠环,只一支羊脂玉簪绾着青丝,披风上绣的缠枝莲在灯火下泛着淡淡银光,像是月光落在水面上漾开的纹。
殿外的风卷着她衣袂轻动,露出腕上一圈细银镯子,走动时撞出细碎的响,倒比殿中琵琶更清越些。
待走近了,才看清她眉如远山含黛,眼似秋水横波,方才在殿外看着只觉素净,此刻灯下瞧着,那点唇红竟像雪地里的一点梅花,艳得恰到好处。
谢安恒被直观的美色撞击得有点发晕,她移开目光缓了一阵,才起身走至中间,与那美人同跪在皇帝身前。
“谢陛下!”
谢安恒等着皇帝让她起身,但过了好一阵子,仍未听见。
直到皇后在上座低声询问的声音响起,皇帝才后知后觉:“谢将军回座吧。”
谢安恒借着起身的动作目光扫过皇帝的脸,却见他一副神游的状态,手里握着杯盏,眼神时不时飘向下首。
谢安恒微不可察的皱了皱眉,抬步回座。
她身旁,江池焰与她同行。
谢安恒明显能感觉到,殿内大部分目光都凝聚在她二人身上。
或者说,江池焰身上。
谢安恒心里一叹,貌似招来了一个大麻烦。
还有皇帝,这老登怎么一副思春的傻样,不是他故意要赐婚吗?怎么现在见了江池焰后就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真让人作呕。
其实谢安恒也猜到了是何原因,江池焰被送来珩国后皇帝大概是没去见过,他原本就是想要恶心谢安恒的,但谁知霖国说送的绝世美人,还真就是绝世美人,这老登看了一眼就被勾住了,然后后悔了。
谢安恒想,她回去后一定要告诉长姐,皇帝有多善变多愚蠢。
一直到宴会结束,聚在谢安恒这一桌的目光依旧不少,而她身边的江池焰,则一直尽职尽责地充当一个木头美人。
宴会后,谢安恒请见皇帝,皇帝应允。
等到她出了宫殿,她已成为白身。
谢安恒十三入军营,十八岁名声远扬,也是在这一年,赴了一场鸿门宴,说要解甲归田。
此事一出,举国皆惊。
尤其是肆州,驻守西边境的靖远军,一片浮躁。
有个胆子大不怕死的文人怒写长诗痛斥此事,接着引发了一场文人盛宴,接下来整整一个月,或暗喻或明写此事的诗作画集和话本层出不穷,珩国哪怕是三岁小孩也能哼几句“冬阳宴,鸿门宴,解甲归田释兵权”。
青王五年的叛乱对珩国的打击无疑是巨大的,起码皇帝对地方的掌控的确大不如前,等到他大规模焚掉这些“禁书”时,谢安恒的名声早已传遍大江南北,而他的名声也早已一落千丈。
皇帝年轻时兢兢业业维护的好名声,就在这一个月之内,输得一塌糊涂。
“谢安恒!”皇帝推翻书案上所有奏折,咬牙切齿。
又有宦官前来禀报说没有捉到最先写诗的文人,惹得皇帝更怒,一剑把宦官斩首。
侍奉的宫人被吓得瑟瑟发抖,跪地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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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悬赏菊秋钰?”谢安玄得知这消息时,正在山寺陪礼蓬舟。
皇帝恼羞成怒,非要抓到第一个写诗的文人不可,为此甚至不惜花重金买命。
但他注定一无所获,毕竟,世上根本就不存在菊秋钰这个人。
有的,只是谢安玄这个挂名的“病弱”国师。
五年时间,足够谢安玄将谢氏产业遍布珩国,这段时间四处传阅的菊秋钰的诗作就是谢氏名下各个书肆在顶风作案。
但谢安玄藏得深,宦官们查了一溜儿,啥也没抓住。
“陛下太急了。”
谢安玄站在礼蓬舟身后,她面前是慈悲阖目的菩萨像,下方是跪地的礼蓬舟。
“义母,岚郡郡守邀您去他府中讲佛。”
礼蓬舟低声诵经,不为物移。
谢安玄等了半晌,才终于听到她的答话:“你安排马车就好。”
“是。”谢安玄见礼蓬舟起身,便上前将人扶起,“中午是玄篁做了饭,义母随我们吃一顿吧。”
“也好。”
这些年礼蓬舟的名声也被传得愈发远,不少官员喜爱邀她入府诵经祈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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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过几天,谢安恒就回了龙飞镇,少年将军战甲上的血迹尚未洗去,一路风尘仆仆,一人一马直奔谢府。
龙飞镇之人夹道欢迎,仿佛她是凯旋的将军,而非无官职的白身。
她身后,还跟着一辆马车。
众人以为是谢安恒的行李,谁知马车在谢府门口停下,里面走出的,却是一个头戴帷帽的女子,一路充当车妇的侍女扶着女子进了谢府。
谢府大门关上,看热闹的龙飞镇人再不能见到里面场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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