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正式开工的日子,天刚蒙蒙亮,陆砚就掀了被子。
眼窝底下黑眼圈很明显,昨晚数不清的事情走向刺痛神经,扎得他翻来覆去到后半夜。
推开房门,沈语棠正抱着衣篓往楼上走,见他出来,脸上泛起晨雾般的笑:
“陆哥,早上好。”
这声哥叫得顺口,听着舒心。
“早。”
陆砚扯了扯嘴角,让自己也笑出来。
楼下灶间飘来粥香,沈秀娥把煎蛋往盘子里盛,热情招呼:
“陆师傅起这么早?粥刚熬好。”
早餐吃得安静,白粥配着酱瓜,没什么胃口,只扒了两口就放下筷子。
墙上的挂钟指向八点,他想着该去叫张野他们,脚刚沾到楼梯,前厅突然传来推门声。
“是美团来的吧?”沈秀娥擦着手迎上去,语气热络,“里面请,先登个记。”
陆砚的脚定在原地。
门口站着一对情侣,女的穿件亮粉色风衣,口红涂得张扬,掏手机的手戴了只金镯子;男的则皱着眉打量门框,西装裤熨得笔挺。
陆砚傻了眼。
什么情况?还往里面揽客是几个意思?
把话语往肚里压了压,看着沈秀娥把人往里面招呼,那两人从他身旁路过后,才上前,声音压得有些紧:
“沈姐,不是说好上批客人走了就不营业了吗?这什么情况?”
沈秀娥脸上的笑淡了些,搓着手往这边凑:
“哎呀,美团忘了关,这不是又来两间房嘛。总不能把人往外赶吧?”
“那我们施工怎么办?”
“陆师傅你看啊,”她像是很为难,声音放软,缓缓开口,“能不能先装一间?现在空着三间呢,咱们先装空的那间,不碍事的。”
一边营业一边装修?
陆砚盯着她眼底那点早有预谋的光,突然明白过来:
他们和客人都被安排在二楼,整个三楼空着,可能对方早就打好了腹稿。
“沈姐......有点不合适了吧。”
不是他斤斤计较,主要是这样做,肯定会打乱工序、增加难度。
就像做大扫除一样,把整间屋子扫一遍再拖一遍肯定是最轻松的,但如果一片区域一片区域做,步骤就多了,步骤多,不仅团队累,还容易出错啊!
“陆师傅,客人来了我总不能把人赶走吧......”
命运的馈赠原来早就标好了价码,这几天的热心、干净床单,还有苏棠来那会儿她忙前忙后的情分,原是早早就铺垫好的。
人情筹码在前,一时间确实难以拒绝。
毕竟理论上,客人不投诉、他们协调好时间,是有操作空间的。
这是一道良心题,自己累点,就可以办到,就看愿不愿意了。
“这批人住多久?”他问,指尖在裤缝上蹭了蹭。
“一个星期。”
不愿意也得愿意了,不然得留在这里过年!
陆砚咬了咬牙。
一个星期,最多工序打乱点,累点,总能应付。
“行。”他转身往楼梯走,声音闷闷的,“但说好,一周后,必须全停。”
沈秀娥在身后连声道‘好嘞’。
......
“总之情况就是这么个情况。”
张野听完当场拍了大腿:
“行啊,反正我们每天有吃有喝,更划算了!”
冯小军在旁边配合露出喜悦笑容,仿佛‘做好明天上学准备却突然收到了假期延长’的消息。
陆砚看着两人乐呵的样,心里却沉了沉——这哪是划算,分明是给大家找罪受。
原本可以三间房同步拆旧、统一清运垃圾,现在得一间间磨,搬个废料还得绕着客人走,工序全打乱了,效率至少折半......
下午两点,先从三楼空房动手。
房间清场、确认电路没问题后,张野活动下手腕,吸一口气,抡着锤子拆旧地板——
“蹦咚,蹦咚!”
木屑混着灰往脸上扑,冯小军拖着碎砖往门外挪,陆砚则蹲在墙角用美工刀、錾子把墙上附着物拆出。
正式动工第一步,把不需要的拆了。
拆除其实严格来说得从上到下,从吊顶到墙面最后才是地板,但一个简陋的双人间,可以忽略这些细节。
“蹦咚,蹦咚!”
才敲了一小块位置,楼梯口传来皮鞋声,穿西裤的男人拍拍门框,眉头拧成疙瘩:
“师傅们,哪有这个时候施工的呀?我们休息都休息不好,赶紧停了吧!”
女人倚在他身后,涂着红指甲的手掩着口鼻,眼神在三人灰扑扑的身上溜来溜去。
门口的冯小军顿时傻了眼,往里望——怎么整?
按理来说,客人不归他们负责,可此时,老板娘呢?
下去喊她处理?
陆砚捏着美工刀,无奈点头:
“知道了。”
张野也停了手,把锤子往地上一放,灰顺着裤腿往下掉。
三人站在满是碎屑的房间里,像刚从土堆里刨出来的。
此时才两点半,不知是去洗澡换衣服,还是等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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