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阳就知道,不管遇到什么事,只要和杜知娴说,她一定会向着自己。
即便是,姜阳自己都不向着自己的时候。
就这样,她郁闷了好几天的心事,在杜知娴的一句话中轻松消解了。
感激之余,姜阳问她:“姐姐今日来,可是有什么要紧事?”
“也不算要紧事,”杜知娴边说,边看向给姜阳绾发的女官,迟疑道,“只是,与公主殿下有关……”
姜阳看出她的顾虑,道:“姐姐只管说就是,此处女官皆知根知底,安全。”
杜知娴点点头:“原本,我要到月底才能回京,可昨日午后,父亲差人传来密信,里面说,陛下收了公主府的兵权。我本想去寻殿下问个明白,可公主府的护院说,殿下不愿见我……”
“嗯,确有此事。母亲不见你,许是担心牵连你。”
“当真……姜将军尸骨未寒,陛下怎能……”
姜阳叹气:“父亲身故,按南嘉律法,手中兵权确实该上交朝廷,我与母亲,也无可奈何。”
杜知娴却不认可:“律法是有这么一条,倒也没错。但我父亲说过,当年先帝所赐兵权,归属公主府,只是由姜将军差遣罢了。那么,无论将军是否身故,兵权都不该被这般草率收回。”
“我也想过这件事,只是,先帝并未将此话写入圣旨,如今他已驾崩,无凭无据,怕申冤无门,反被扣上抗旨的罪名……”
“这……唉。”
看杜知娴叹气,姜阳反过来安慰她:“既是先帝所言,必然会记录于起居注中,若能有牵头重议此事之人,或许还有转圜。”
杜知娴琢磨片刻,道:“此事重大,光凭我与父亲,怕是不够,兴许要王大人出面……”
“那就明日都堂见吧,我也有事要问王大人。”
“好,殿下那边……”
“应该无碍,母亲到底是陛下的亲姑姑,他暂时不会胡来。”
“好,我先回去,与父亲商议一下……明日见。”
“嗯。”
杜知娴不多逗留,起身离开。
看了眼镜中刚梳好的发髻,姜阳也起身,嘱咐女官道:“备车,去国子监。”
“是。”
……
上回见周有文,还是在易青的身份露出破绽前。
不过短短半月,一切已经天翻地覆,隐隐有大厦将倾之势。
一路心事重重,下了车进了书院后,姜阳站在周有文讲堂外的柳树下,隔着窗户看他眉飞色舞地讲学。
本以为还要等很久,不曾想,对方无意往外一看,瞧见了她,而后也不管满座学子,径直丢下书本迎了出来。
二人相互作揖,周有文已经收起了方才讲学时的神情,面色凝重,先开口道:“郡主节哀。”
“多谢先生关怀。”
“殿下呢?听说……”
姜阳打断他的话:“我来,就是与先生商议此事的。”
“……”
听姜阳这么说,周有文转头往学堂里瞧了一眼,见众人都挤在窗户边看热闹,凶巴巴地摆手:“回去!温习功课!”
嘘声四起,众学子一哄而散,讪讪退去。
周有文这才看向姜阳:“陛下此举,用意不明,殿下有没有说,她打算如何?”
姜阳摇头:“母亲府中眼线众多,她没来得及与我细细商议,就让我回上清苑了。”
“怕不只是眼线。师慎与太后,皆手段狠厉。当年先帝驾崩时,他二人合力封锁掖庭,扶持一个婢女之子登基……绝不可等闲视之。”
“先生的意思是……”
“先帝口谕,姜将军的兵权归公主府所有,陛下这般借机刁难,怕是不妥。若忍气吞声,日后只会更难翻身。”
“我明白了,”姜阳朝他拱了拱手,“多谢先生指点。”
周有文赶忙扶她:“郡主不必如此,我与殿下相交甚厚,断不能对她坐视不理。只是,此事需有一位德高望重之人牵头,若寻得合适人选,请郡主告知于我,我也会尽力相助。”
“好。”
事情至此,也算议定了。二人沉默片刻,一并回头,看向学堂里埋头读书的学子们。
周有文瞧瞧他们,又瞧瞧姜阳,感慨:“不过短短数月,竟有些怀念你还在学堂时的模样……可又不得不说,这段时间,你进步飞速。”
“进步飞速,尚赶不上世事变幻。而且……人好像只有无欲无求时,才能走得很快,稍稍有些杂念,就会犯各种各样的错,就会在不经意间踏上歧途……先生也会有这种烦恼么?”
“自然会有。若非心有杂念,现在我也该位列三公了。”
“可先生不想位列三公,我却是真的想保护好父亲母亲。”
周有文抚着自己的山羊胡子,摇了摇头:“人各有命,哪是说护就护得住的。郡主想想,古往今来,多少英雄豪杰尚且难以保全自身,更枉论保全他人……郡主对自己的要求,可以不必如此苛刻。尽人事,听天命,豁达些,方是正道。”
姜阳想了想,叹气:“……多谢先生开导,我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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