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海号”,船舱。
光线昏暗,只一盏油灯摇曳。
空气里混杂着血腥、潮湿和桐油的味道。
“铁钩”汉克被绑在一根主桅的底座上,他醒了。
林枫站在一旁,手按刀柄。
门被推开,李彻走了进来。
汉克的眼神,从迷茫,瞬间变得警惕,像一头被逼入绝境的狼。
“你就是‘铁钩’汉克?”李彻问。
汉克没说话,只是盯着他。
李彻不在意,自顾自地拉过一张椅子坐下。
“巴博萨死了。”
汉克的眼皮跳了一下。
“‘胜利号’降了。”
汉克握紧了拳头,铁钩在木地板上划出刺耳的声响。
“整个狮子旗舰队,除了逃掉的几艘,都沉了,或者……成了我的战利品。”
李彻的语气,像是在陈述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交易。
汉克终于开口,声音嘶哑:“你想怎么样?”
“我杀了你们的将军,毁了你们的舰队。”李彻看着他,“你不恨我?”
“恨。”汉克毫不掩饰,“但死人,什么都做不了。”
“聪明人。”李彻笑了,“我喜欢和聪明人说话。”
他站起身,走到汉克面前。
“我需要一个向导。”
汉克冷笑:“去哪?去地狱吗?”
“去你的老家。”李彻说,“欧罗巴。”
汉克愣住了,随即爆发出大笑,笑得牵动了伤口,剧烈地咳嗽起来。
“哈哈……咳咳……又一个疯子!”
他看着李彻,眼神里充满了嘲弄。
“东方皇帝,你以为大海是你的池塘吗?你知道从这里到直布罗陀有多远吗?”
“你知道要绕过多少个国家,多少个海盗,多少个国王的舰队吗?”
李彻不语,静静地等他说完。
“你会死在路上。”汉克一字一句地说,“就像巴博萨说的那样,连同你可笑的野心,一起喂鱼。”
“说完了?”李彻问。
汉克喘着粗气。
李彻从怀里,拿出那份刚刚签订的,盖着德川家光大印的国书,扔在了汉克面前。
“这是什么?”汉克问。
“东瀛的降书。”李彻淡淡道,“就在一个时辰前,他们把国门、关税、工匠……所有的一切,都交给了我。”
汉克低头,看着那份国书上的条款,瞳孔猛地收缩。
“不可能……幕府怎么会……”
“因为我的炮,在他们的天守阁上,开了个洞。”李彻的声音很轻,“他们以为你们狮子旗是盟友,是海上雄狮。可结果呢?你们甚至没能让我的一艘船漏水。”
他顿了顿,看着汉克已经变得煞白的脸。
“你的世界,马上就会知道东方发生的一切。”
“他们会知道,狮子旗败了,败给了一个他们闻所未闻的东方帝国。”
“他们会怎么看你们?失败者?还是……可以被取代的,无用之人?”
汉克猛地抬头,他明白了李彻话里的意思。
“你想做什么?”
“我想去看看。”李彻的眼中,闪烁着一种汉克从未见过的光芒,那不是征服欲,更像是一种……纯粹的好奇。
“看看能造出这种火炮的地方,是什么样子。”
“看看那些自诩文明的国王,膝盖会不会比东瀛的将军更硬。”
“你带路。”李彻做出最后的通牒,“到了欧罗巴,你和你的船员,可以带着一艘船离开。船上,我会装满你们一辈子都赚不到的黄金。”
汉克沉默了。
“或者,”李彻转身,走向门口,“你和巴博萨一样,留在这里。我会找别人带路,比如……你手下那些更想活命的水手。”
“我怎么相信你?”汉克问。
李彻停下脚步,没有回头。
“你别无选择。”
舰队,在夕阳下启航。
这一次,是返航。
庞大的船队,满载着从江户搜刮来的金银、铜料、丝绸和各种图纸,如同一个个移动的宝库。
海风,吹起了码头上大炎新立的关税牌子。
刘庸站在快船上,捧着账本,手舞足蹈,像个喝醉了酒的财主。
“陛下!陛下!”
他扯着嗓子,隔着几十米的海面,冲着“定海号”上的李彻大喊。
“三千万两白银!首批三百万两,已经装船了!”
“还有那些工匠!一百一十七个!一个都没少!连他们的工具箱都搬来了!”
“发了!陛下!国库这下彻底发了!”
李彻站在“定海号”的船头,只是微微颔首。
他的目光,没有停留在那些装着金银的运输船上。
他看着被夕阳染成金红色的海面,看着舰队投下的,如山脉般绵长的影子。
刘庸的狂喜,和他眼中的平静,格格不入。
仿佛那些足以让一个国家疯狂的财富,在他眼里,不过是路边的几块石头。
夜深了。
李彻屏退了所有人。
在船长室那张宽大的海图桌上,他缓缓铺开了两卷图。
一卷,是从东瀛幕府缴获来的,由西洋人绘制的,最详尽的世界航海图。上面清晰地标注着从欧罗巴到东方的航线,标注着每一个已知的港口、岛屿和大陆的轮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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