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那主人确实聪明,远胜我,亏得他奇妙心思,竟能想到这一重,‘上天庭’、‘滚天刑’、‘天帝怜惜’,这些话里带出一个物件,天帝的宝鉴,后面忽又提金券金牌。幸亏我也算个机敏的,不然如何猜中这道谜题,配合他将话说下去。当局者迷,难得他如此清醒,亦或早有觉察。”
“四任秘神都吃了最亲近物件的亏,尤其是前面二位,焉知不是被金券窥去心事。两方手掌大,一面光滑,一面篆刻文字纹饰,中央有钮可穿绳上枢,若不是镜子又是什么。终于,我替师父报了最后一仇,天帝自讨苦吃,不过换一顿打而已,不值什么。哎,你觉得我俩谁更胜一筹,谁更厉害?”
避风兽呆呆听了半晌,忽伸出舌头舔了沈冲天面颊一下,彻底逗笑沈冲天。
沈冲天继续自语道:“我不像你那主人,第一第二的什么区别,唯一盼望这事了结,让我还能回去我那小小蜗壳,也不知行不行。烈焰也死了,跟你的幼子两个好伙伴终于团圆,再无人能将他们分开,反倒令人羡慕。”
避风兽到底有些灵性,陪着沈冲天听他不断絮叨,听着听着,对方话语竟哽咽起来,自己也陪着落下眼泪,硕大的眼泪堪比一瓶水,径直打湿沈冲天衣裤。沈冲天推一把避风兽的鼻子,嫌弃取笑道:“你跟着哭什么,哪里就有你的事了。”自己也混过方才的心绪,再不提起。
沈冲天并不知这里究竟是哪一方天地,只觉清静满足,不觉饥也不觉渴。这只大避风兽不似它那调皮的幼子,从不玩闹,也不见放松仰倒,就那么一直卧着,蜷回四肢,始终一只头颅高抬警觉四方,一只头颅低垂替沈冲天舔舐伤口,时不时轮换,却始终不移位置。沈冲天也始终紧紧依偎着避风兽不离不舍,平日调息养伤,靠着与避风兽自说自话排解心中苦闷。晚间歇息时,他就躺在避风兽肚皮底下,任由巨兽垂下翅膀替他遮蔽寒风苦雨。
将近半月时光不觉逝,沈冲天后背伤口逐渐愈合,寻思着外面有关此事的风波差不多该息止了,遂拍拍避风兽的腿,使唤道:“咱们该回去给家里报个平安吧。”避风兽听话,乖巧垂下一只前翅,由沈冲天攀爬上后背坐稳。沈冲天连日来终于见到这只巨兽脊背,上面横七竖八的伤口,浅些的已经愈合,深的仍绽开微微渗血,不禁心疼道:“是哪里弄来的?不是新伤,定是在天庭驮载我之前的事。这个冷月影实在过分,明知你伤着,怎么还派你出来。你也是憨傻,怎不知顾及自己!”
避风兽低低呜咽一声回应,扇动翅膀离地入云。沈冲天看着身边昏黄浓云,不见日月星辰,任由避风兽驮载着,直到半日之后才见浓云消散,他终于辨出方向认准道路,纵灵兽朝南海而去。
北堂山南方天尊府上下,正为丢了白鹿子无处寻找焦急不已,再见北海的避风兽更是惊惧万分,急急忙忙报于青霭知晓。青霭这回不再客气,手执兵器引一队亲兵出来迎战,却只见到避风兽一个稳稳落在山脚下。巨兽高仰脖颈,鼻孔望天,四睛睨视,敛翅挺胸,四足稳立如铸。青霭正在疑惑间,忽然避风兽垂下左边前翅,从它脊背上滑下一人,正是沈冲天。待沈冲天落地站稳,避风兽后退两步,转身飞入流云,再望不见。
青霭率众围拢上去,担心再起风波,赶忙带沈冲天回去府邸,紧闭大门,一切安置稳妥,才半担心半责备道:“家里找你都找疯了,这些日子究竟去了哪里?”
沈冲天浑身轻松道:“这只憨兽,我让它送我回家,不知它送我去了谁的家。我也不认得路,只见那里清静,担心陛下再想起些别的,寻我责罚,索性躲藏起来养了几天伤。不期害你担心,实是我的罪过,今后定小心从事。”
青霭略放松半分道:“我在天宫不过耽搁一刻功夫,出来就寻你不见,谁能想到你被这只巨兽带走。说起来,你何不就近出宗正门,那里就有管家带人等着,却偏偏舍近求远?”
沈冲天肯定道:“怎么没有,我出来后咱家人一个也不见,只有避风兽在宗正门外等候,我想着他的主人家里有人在朝,必能照顾,因此骑上它赶紧跑离是非。”
青霭温柔道:“可是胡说。我出来时,见管家连带上下,还有咱家的车都在门口干等着,却直说未见你。再说避风灵兽依傍老神,自在出入天宫胜过寻常仙家,陛下见了都要给个笑颜,你几时见过它似寻常坐骑一样被抛弃在天宫外的,尤其如今老神不在,岂非令三界说道天庭是非。必定是你心思糊涂,错走至花园或前庭,撞上游逛的大兽。”
此事已然终结,不管谁的言语对错,两人都不欲再提,遂言及他话混了过去。半日之后,夫妻两个谈些七七八八的闲话,青霭忽忆起什么,自说自笑道:“一府家丁都受主人家风教化,自不必说,坐骑居然也随主人。白日见避风兽竟像冷氏那一家子一样,都是外眦看人,眼角不夹的,我见它神色,总觉得它那大嘴里立时就能唤出‘那个龙女’,想来也是中了那位冷大嫡孙的魔怔。”
沈冲天闻言脸色遽变,“唰”地起身,又缓缓坐下,犹犹豫豫问道:“有件事我一直不通,仙家法术制造幻境,究竟造于眼前,究竟造于心中。”
青霭笑道:“你在凡间许久,难道不知‘南柯一梦’‘梦枕黄粱’典故,究竟在眼前,究竟在心中。”
沈冲天神色逐渐开解,只是讪笑,再说不出话来。
喜欢两色弈请大家收藏:(www.38xs.com)两色弈三八小说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