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当剑修的,都天生带着三分旁人难以懂得的痴愚。
严越却将桃枝一收,很嫌无趣地叹了口气,眼里那股精神也散了个干净,伸出手来:“不打了,把剑给我,没意思,不如去外面剿祟。”
朱英不与他多言,深吸一口气,左脚向外迈开,手中长剑高高举起。
崩山!
剑身落下之际,严越眸中精光一闪,猛地举起桃枝,架住了这一击。
“好剑!”
他不愿再跟朱英打,不是因为朱英剑招不好,正相反,朱英出手招招都很熟练,反应也极快,但她那些构造精巧的招式却都是空壳,没有魂。
这一剑不同,这一剑里面有魂。
“……是雷,对不对。”严越好似双眼都放出了光,比登徒子见到绝色美人还要兴奋:“天绝剑法的剑意,是雷。”
虽只是微弱的一点点,但方才那瞬间,严越清晰地感受到身后凝成了一股暴虐凶横的剑气,带着天上天下、唯我独尊的威严。
唯有万钧雷霆堪当此般剑意。
朱英也短暂地愣了片刻。
这一剑与刚才所有招式都不同,她自己也感觉到了。
如果非要思索究竟为何不同,细想起来,是因为她单独用过两次崩山。一次是在五雷台上对抗龙泉,一次是在奉县城内妄图与司马彻同归于尽。
龙泉让她懂得什么是“山”,司马彻让她明白什么叫“崩山”。
而如今,曾经的领悟都融进了剑中,在她重新使剑时自然而然地流出。
剑以证心,原来如此。
朱英还在发愣,严越手中桃枝却已经变了个方向,使了个巧劲轻轻拨开朱英的剑,桃枝尖端贴着朱英的脸划过,再往后一带,停在了朱英苍白的脖颈旁。
但这一回,朱英却没有什么别样的感触。
她抬眼:“这一招的剑意,你也没懂吧。”
严越眨眨眼,如实承认:“的确。”
“你如今已明白了几招?”
“两招。”
“入门多少时日?”
“二十四年。”
这样一算,朱英忽然觉得现在重新来过也不算晚。
可复又回想起方才严越那如有实体的剑气,对比她这虚无缥缈、气若游丝的一点气息,也只能默默安慰自己,虽天赋不行,至少自己年纪还小,还有时间能去追赶。
她并不知道,剑修稀少的根本原因便是许多人习剑只能学个皮毛,一生也不一定领悟一招,更别说是天绝与千秋这般强悍的剑术。
不管是二十四年透彻两招的严越,还是十六岁悟出一招的她自己,其实都已是天才中的天才了。
此时,明白了何为证心后的朱英再看严越,目光便不由得带着些敬佩——剑意如此严寒,朱英简直想象不出此人的心里究竟是幅什么样的光景,难不成他在心中藏了一片雪原?
严越却压根不知朱英心中想法,满脸期待:“你还有什么招式,全亮出来看看。”
朱英坦然一摊手:“没了,只会这一招。”
严越果然露出了失望的神色。
朱英问:“还打么。”
严越:“就用一招?”
朱英笑了,发自真心的笑,好像刚刚放下了什么压得她痛不欲生的重担:“就用一招。”
“好。”
两人正要重新对上,旁观良久的宋渡雪忽然插嘴:“稍等。”
“树枝易断,你们准备将这院中的桃树都祸害个遍么。”他从多宝镯里取出一把素白的长剑递给朱英:“你用这个。”
这是宋渡雪第三次给她剑,第一把被朱英砍龙泉砍断了,第二把被她砍鬼王砍碎了,前两把都还没赔,再拿他第三把价值不菲的剑,多少有些说不过去。
“其实也不……”
“拿着。”
宋渡雪忽然固执了起来,朱英只好接过:“好,多谢。”
给了剑,这小公子便端着板凳去房檐下的阴影里看他的闲书去了,也亏得他能在两个剑修叮叮当当的切磋中静得下心。
读累了,便抬起头看一看院中打得酣畅淋漓的两人,全当放松。
看一会,轻轻笑笑,再埋下头,继续读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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