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士寿数以百千计,且父母皆为修士,子女天赋往往更高,长此以往,便形成了世族。世族占据风水宝地,建立门派,吸纳有天赋的凡人入门修行,再为门派效力,如此延续三千年,便形成了林立于东方大地上的大小仙门。
至于机缘巧合入道的野路子修士,则称为散修。散修通常不起眼,也没人计算过究竟有多少,无门无派,穿梭在名山江海中四处游历,自行寻觅机缘。
仙门根基深厚,彼此之间常有姻亲联结,门中有真传秘籍,丹药法宝,以及前辈高人坐镇。散修什么也没有,人数虽不算少,在修真界却从来不起眼,毕竟对可以通天彻地的修士而言,人数毫无意义。
世族瞧不起散修弱小粗鄙,散修亦怨恨世族独占灵山,仇怨由来已久,只需要一点火星就能引燃。
但问道仙会群贤毕至,四方云集,本是志同道合者共悟大道的盛会,若在此时不慎起火,那就太可怕,也太不祥了。
昨夜一场闹剧,十几名修士在登仙渡大打出手,共四人殒命,数人重伤,店铺打塌了一片,虽被赶来的三清修士及时控制,连夜调查,但事到如今,前因后果已无意义,火星早已播撒开来,正在众人心中悄无声息地蔓延。
朱英今日到玉京台一看,观战席上的散修与宗门已经分成了泾渭分明的两派,各自占据一边,剑拔弩张,谁也不让谁。
余光瞟见一道白影飘然落到身侧,朱英收回视线,叹了口气:“严兄,早。”
严越颔首:“早。何故叹息?”
“道不同,不相为谋,此言有理吗?”
“有。”
“非我族类,势不两立,此言有理吗?”
“无。”
“可是何为道,何为族,又该如何区分?”朱英摇了摇头:“难道全凭人心自定?”
严越扫了一眼她紧锁的眉头:“你心中有惑,还拿得起剑吗?”
朱英莞尔,转了转手腕,往玉京台中央走去:“严兄来试试就知道了。”
严越仍是不解,追上两步:“可你的剑叫莫问。”
朱英回首反问:“若我从不有惑,我的剑又要用来斩断什么?”
严越恍然大悟:“原来如此。”随她一同跃上比试台,眼底流露出诚挚的跃跃欲试:“我越发期待与你切磋了。”
朱英脚步轻移,身形已经晃到了高台另一端,按着剑柄笑道:“听闻严兄这几天把灵枢榜从上至下揍了个遍,叫人闻风丧胆,朱英亦是期待万分,还望严兄千万——”
“叮!!”
两把绝世名剑的刃锋刹那相击,竟然撞出了昆山玉碎般的清越之音,朱英双手持剑,莫问悍然压在裁虹之上,轻声吐出后半句:“不要手下留情啊。”
严越点头:“这一招我记得。”
“比起当年,可有进益?”
严越的视线往下垂落了三分,似在思索,裁虹陡然由平转直,细剑卷起一阵倏忽而至的不周风,断灭生机的极寒内敛于风中,直朝朱英刺去。
“锵!”
朱英侧身闪避,格开这一剑,被刺骨的剑气逼得后退三步,眼眸也骤然一亮:“这一招我也记得。”
这正是千秋剑法的第一招,晓破长风。
不过相比于四年前的呼啸奔涌,如今这一剑寂然无声,寒意却更甚,若说四年前见此招如见冬风,如今便似凛冬亲至,万物遇之凋零,片刻不能留。
严越亦问:“比起当年,可有进益?”
朱英忍不住笑起来。
久别重逢无需问,万语皆在一剑中,对剑修来说,用剑说话可比用嘴说话方便多了,短短两招之间,二人已将四年不见的问候与叙旧说尽,接来下,就是真正的较量了。
朱英深深吐出一口气,全神贯注地凝视着严越。不论是修为还是领悟,严越都已高居整场仙会的顶峰,乃当之无愧的元婴以下第一人,当年她已打不过,如今还有修为压制,更是难以争胜。
唯有避其锋芒,斡旋虚实,静待良机。
严越见她不动,细剑一振,身姿轻旋,好像一片翩然的雪花,并不见他使了多少力,可裁虹却光芒大作,纤长的剑身破空乍现,宛若一道浮光,瞬息间已掠至身畔。
朱英只觉一股骇人的锐意直逼心头,莫问骤起欲拦,哪想他剑走一半,却忽然手肘一沉,行云流水般变成了另外一招,细剑好似飒沓流星,寒芒一闪便到了身前。
朱英脚下使劲一跺,将玉京台上暗阵踩得金光闪烁,身形疾速后掠,同时长剑挽花,“锵”一声拨开剑锋,却不趁机逃走,反而猝然回撩,暴虐的剑气挣脱缰绳,轰然冲出。
严越眯了眯眼睛,横过细剑迎上,灵动霎时扭转为威严,两剑相撞,巨响惊天动地,黑剑咯咯震颤,而白剑凛然生辉,朱英心知无法硬拼,灵气奔涌入剑刃,猛地推开裁虹,眨眼已闪到了十步开外。
“两剑!”观战席上传来嘈杂的叫喊。
朱英舒展了一下被震得发麻得手指:“他们在喊什么?”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