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英扭头问:“那白马道人口中的堕仙,严兄怎么看?”
严越思索片刻,评价道:“别出心裁。”
“严兄不信?”
“没有不信,也没有信,”严越说,“与我无关。”
朱英便明白了,他练剑既不为救苍生,也不为害苍生,有功他修,有罪他也照样修,宋太公与那白马道人说那么多纯属浪费口舌,就该让严越去答,保准能把白马道人气成红马道人。
“你信?”严越反问。
“不信。”
倒没有什么高深的理由,只因那白马道人口中的天罚,就是她亲手放出来的。若浑天真是天罚,那她朱英才是天底下唯一的罪人,跟别人都没关系。
刚想到此处,朱英余光突然瞟见一道熟悉的身影,当即一惊,匆忙与严越道别,快步走向玉京台外围。
“你怎么来了?”
不是她大惊小怪,只是此人虽然行踪成迷,但大体遵守一个规律:人越多的地方出现的几率越低。仙会比试场这么喧闹的地方居然能看到他,今天活见鬼了?
朱慕收回视线,言简意赅道:“看天裂。”
自从四年前进过一回浑天,朱慕就好像着了魔一般,朱英不知道他当时悟到了什么,但这四年来他几乎日日待在天禄斋,一心扑在古籍里,若说他们几人中谁最了解浑天,非朱慕莫属。
“非得到这来看?”
朱慕瞥了她一眼:“还有你。”
“我?”朱英狐疑地蹙起眉:“我有什么好看的?”
“天裂与你,好像有关系。”
朱英瞳孔骤缩,猛地跨上前一步:“是因为我在这,天裂才会出现?!”
朱慕蹙起眉头,退后三步:“关系又不只有因果一种。我算出……”话到一半,忽然打住,若有所思地掐起了指节。
朱英简直要急死了:“算出什么?”
“……日月薄蚀,阴阳逆乱,山崩川涸,灾眚荐至。少离桑梓,老守故园,两陷歧途,进退维谷。然远游殊方,或逢活水,宁作飘萍,莫念归乡。”
他自顾自念叨了一长串,朱英是一个字也没听明白,头疼地按了按额角:“叽里咕噜说什么呢……能简单点吗?”
“有灾祸要发生。”
“这个我知道,你的乌鸦嘴说坏事一向很灵,有没有我不知道的。”
朱慕拉下脸,蕴着薄怒瞪了她一眼:“有,回去收拾东西吧,你要被赶下山了。”说罢拒不解释,傲然地负手而去,徒留朱英惊讶万分,呆愣在原地。
——这个她确实不知道。
朱英琢磨许久,觉得只能是因为她与浑天的渊源,七上八下地等了好几天,期间都没敢回三清宫,一直等到问道仙会草草结束,各宗门匆忙离去,才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朱慕算得的确没错,但只说了一半,不是朱英要被赶下山了,是所有三清弟子都要被赶下山了。
“原本三清的弟子至少要在山中修满五旬,方可下山游历,增长见识,但千年大劫不期将至,已没有时间留给你们慢慢修炼了。”
符道堂的老中正叹了口气,向众弟子宣布:“从今日起,学宫弟子只要有意,皆可向中正请命下山。练气需与筑基结伴,至少三人同行,开光方可单独请命,下山前留好命牌,与中正商议好去何处,去做什么,去多久。三清自古尚和合,弟子在外亦当与人为善,同伴间应守望相助,若遇强敌,可回师门求援……”
老中正忧心忡忡地唠叨个不停,把底下的弟子都说得打起了呵欠,互相挤眉弄眼,暗自盘算着与谁结伴。
毕竟山中清修总归枯燥,这可是难得的机会,不仅能游山玩水,还能摆脱中正们的管教,更别提若能邀到心悦之人同行,除魔卫道,浪迹天涯,成就一段道侣佳话,简直没有更美的事了,一个个都跟过节似的欢天喜地。
见没几个人在认真听,老中正终于无奈地打住了话头。年近八百岁的老者放眼望去,清一色的年轻面庞,最大也不过两百出头,在她看来都跟孩子差不多。可道之兴衰,不在长而在幼,若灾祸当真来得那么快,三清的道就系在他们身上。
唉……但愿灾祸别来得那么快,但愿老家伙们能多顶些时日,也但愿避无可避之时,这些孩子们真能撑得起罢。老中正不无惆怅地想。
“朱师妹!”
朱英转头,发现是董秀莲在喊她,后面还跟着马应举霍思齐,以及不情不愿的李瑶瑶。
“你打算下山么?我们想去云梦泽碰碰运气,要不要和我们同路?”董秀莲笑呵呵道,指了指身后几人:“还是我们四个,你都认识,也好有个照应。”
朱英尚未想好,她倒的确想下山见见世面,但把朱菀朱慕二人丢给宋家照顾,又总觉得很过意不去。正思索着,身后又有人叫她。
“师、师妹肯定要下山历练吧,师妹想去哪?那个……我们能不能跟师妹一起?”
说话的青年有几分眼熟,好像是上次来拜托她的剑道堂弟子,紧张地吞了口唾沫,眼神不停往边上飘:“同为剑修,我们不仅能一同剿祟,还可以探讨剑道,切磋技艺,共同进步……不是这词是谁写的,师妹需要和我们共同进步吗?”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