舵工老伯“嗬”地倒吸一大口凉气,心中直呼砸锅了,他方才跟几位公子小姐吹嘘了一通郭大人有本事,怎么突然真有妖怪冒出来,这不是当场把牛皮吹炸了吗?
心虚地把脸转过两寸,觑着船上几人的反应。谁知事情与他设想的大相径庭,不仅那几个小郎君小闺女不晓得斤两,听到有妖怪一点不害怕,就连那病秧子先生都一脸平静,跟没事人似的。
宋渡雪笑了一声,饶有兴趣地追问:“哦?怎么个不太平法?”
传令官却支支吾吾地不肯细说:“妖邪手段残忍,说出来恐惊扰大人心神,徒增烦躁。”
“这倒不必担心,论起除妖,我们这里恰好有行家。”宋渡雪转头道,“是不是?”
鸦雀无声。
“?”
朱英一肘子戳在朱慕肋骨上,压低声音喝道:“快,给他露一手。”
朱慕被她撞得闷哼一声,抬手捏了个照火诀。一簇明亮的火苗倏然腾起,顿时把他整个人照得光芒四射,配上那张八风不动的冷脸,夜里还真挺像那么回事。
舵工老伯大惊失色,差点跪下:“神神神仙?”
传令官见状面露喜色,连连作揖:“这位莫非是传说中的捉妖师?”
宋渡雪傲然颔首:“不错,与其你们一群凡人瞎忙活,耽搁大人的行程,不如让真正精通此道之人来解决。如何,现在我们能过去了么?”
夜深人静,封锁的淮河上空空荡荡,唯余摇橹和划水的安静声响。
口若悬河的舵工老伯这下彻底闭嘴了,老老实实掌着舵一刻也不敢走开,想起刚才那茬事,简直肠子都快悔青了。
夭寿啊夭寿,他刚才还口无遮拦地说什么拜神仙不如拜郭大人,谁能想到这船上真有懂仙法的?唉,没想到那位最闷的小郎君竟然是捉妖师,果然是真人不露相……不对,听说这些个修仙法的半仙都能活个千八百岁,说不定人年纪其实比他还大……
想到这里,河风虽舒爽,舵工却已经汗流浃背了。
“捉妖师?我?”朱慕难以置信地又问了一遍:“我当捉妖师?”
宋渡雪解释:“一些散修会以方士,术士,捉妖师,阴阳师的身份行走人间,替凡人办事拿酬劳,介于仙凡之间,因为与俗世瓜葛太多,大都只有练气境界,少有人能筑基,你的修为足够了。”
尽管如此,朱慕一时半会也无法接受。他怎么就从顺路跟着,忽然摇身一变成主角了?
“比起这个,哥哥当我的侍卫?”陈清晏坚决摇头:“这怎么行?太委屈哥哥了,成何体统。”
“我需要什么体统?”宋渡雪好笑地说:“非富贾,非官吏,更非修士,区区凡人尔,别把金陵的那套做派往我身上塞,下了三清山,我就是个普通人。”
“可是……”
摇橹声忽然停了,宋渡雪抬手示意他别说话,侧目往窗外看去。河岸两边灯火通明,各有数十位佩刀的士兵手提灯笼来回巡逻,河面有插官旗的大漕船一艘,以及小舟五六叶,传令官的轻舟飞快地回去报信,片刻后,载着一个人回来了。
那人身着绯红的圆领袍,身宽体胖,光是爬到官船上就已累得气喘吁吁,几人对视一眼,迅速各就各位,准备开始表演,宋渡雪推着陈清晏走在最前,朱慕下意识想往后让,结果被人在背后使劲推了一掌。
“走前头啊捉妖大师,躲什么?”朱菀看热闹不嫌事大,冲他挤眉弄眼地乐:“好好表现,以后就还让你扮,不然下次可就归我了。”
你要是喜欢,现在就可以归你。虽然朱慕很想这么说,但那红袍的刺史已经走进了船舱,他只能闭嘴,硬着头皮顶上去。
郭正茂看清来人,顿时生动形象地演绎了一番什么叫大惊失色,汗也不擦了,衣服也不理了,扭着小碎步跑上前,“噗通”一声跪下拜道:“臣郭正茂,参见魏王殿下!”
朱菀惊异地看着眼前这灵活的胖子,这就是比神仙还灵的大好官?那老伯没骗人吧,这怎么越看越像话本里的大太监呢?
“免礼。”陈清晏颔首,“听闻郭刺史心系百姓,率人亲至淮河口岸,急令封江,不知是何方妖邪作祟?若有需本王襄助之处,卿但讲无妨。”
郭正茂长跪不起,悲痛得像死了亲爹:“臣惶恐,魏王殿下天潢贵胄,哪能沾染此等晦气?臣万死也不敢啊。”
陈清晏眨眨眼,笑得有些无奈。宋渡雪便接过话头:“殿下素来仁善,不会怪罪,刺史大人尽管直言,这位乃是道行高深的捉妖师,有他出马,妖邪立除。”
朱慕第一回登台表演,被众人齐刷刷地盯着,没想出来台词,憋了半天,高深莫测地点了点头。
郭正茂这才站起身,喜出望外地连连称善:“谢殿下开恩,得遇贤王如殿下,实乃此地百姓之幸,请诸位随我来。”
漕船两头抛锚,停泊在河中央,硕大的船身一横,基本把河道堵了个严严实实,两侧船舷边都站满了人,正喊着号子,费劲地在水底打捞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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