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0年的最后一场雪落在上海时,严飞的湾流G550滑过铅灰色的云层,向西而去,机舱内只有引擎的低沉嗡鸣,柳素心靠在他肩头,膝上摊开一本《徐霞客游记》,指尖停在“滇游日记”的篇章。
严飞的目光掠过舷窗下蜿蜒如细线的长江,指尖在平板电脑上划过最后几行指令:“国内,幻神跟进;国际,民心处理。千亿以下,不必报我。”
发送键按下,无形的电波沉入云端之下涌动的资本洪流,他合上屏幕,机舱内最后一点工作的痕迹也消失了。柳素心抬眼看他,眸子里映着窗外流泻的云光,无声地弯了弯唇角,有些补偿,无需言语。
独克宗古城的石板路被新雪覆盖,踩上去咯吱作响,松赞林寺的金顶在稀薄的阳光下闪耀。柳素心裹着厚厚的羊绒披肩,对着远处雪山拍照,严飞站在她身后半步,一身剪裁极简的深灰色大衣,身形挺拔如古城墙角的冷杉。
“啧啧,这地方好是好,就是太冷清!哪比得上马尔代夫阳光沙滩啊!”一个洪亮的声音突兀地响起。
不远处,一个裹着臃肿貂皮大衣、脖子上挂着粗大金链子的中年男人,正对着手机大声抱怨。他身边跟着几个同样衣着光鲜、神色不耐的男女,显然是同行的商人游客,男人目光扫过柳素心清丽的侧影和严飞沉静的气度,带着点审视和不易察觉的轻慢。
柳素心微微蹙眉,严飞却恍若未闻,只低声问她:“冷吗?”顺手将她被风吹散的一缕发丝别到耳后,动作自然,带着一种隔绝喧嚣的亲昵。
那貂皮男人见无人搭腔,声音更大了几分:“要我说,这地方就该搞个大开发!建几个五星酒店,弄个滑雪场,再开几家米其林餐厅!守着这些破庙老房子能挣几个钱?”他唾沫横飞地对着同伴比划,俨然指点江山。
严飞终于侧过头,目光平静地掠过那男人因激动而泛红的脸,淡淡道:“1300年前,吐蕃王朝在此设‘朵甘思宣慰司’,茶马古道枢纽,过度开发,毁了地脉,断了文脉,也断了财脉。”他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穿透了寒风,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笃定。
貂皮男一愣,张着嘴,后面的话卡在喉咙里,他旁边一个戴眼镜、看起来像是助理的人连忙低头在手机上飞快搜索,片刻后抬起头,脸上满是惊愕,对着貂皮男用力点了点头。
刚才还高谈阔论的男人,脸上红一阵白一阵,金链子也似乎黯淡了几分,讪讪地闭了嘴,带着同伴灰溜溜地快步走远了,连雪地靴踩在石板上的声音都显得格外狼狈。
柳素心抿嘴轻笑,紧了紧披肩,更贴近他一些,雪山的风吹过,带着雪粒的清冷气息,却吹不散他身边那份沉静的暖意。
独克宗古城的雪意未散尽,丽江的四方街却已是暖阳融融,流水潺潺。
束河古镇那家临河的简陋茶馆里,柳素心正专注地分着茶汤,普洱的陈香在木桌间氤氲,严飞的目光掠过窗棂,落在斜对面那家喧闹的“古雅斋”里,店主唾沫横飞,正对一位女客极力推销一方“明代田黄冻”印章。
那女客背对着茶馆,身姿却已夺去周遭大半的光彩,一袭剪裁极佳的月白色真丝旗袍,勾勒出惊心动魄的曲线——肩颈线条优美如天鹅,腰肢纤细得仿佛一掌可握,往下却是骤然饱满挺翘的臀线,比例完美得不似凡俗。一头浓密微卷的栗色长发松松挽起,露出白皙如玉的修长后颈,仅仅是背影,已带着一种浑然天成的矜贵与无声的吸引力。
店主的声音拔高:“……绝对的珍品!包浆自然,雕工古拙,您看这‘石叟’款识!错过这村可没这店了,姑娘!”
那女子微微侧首,露出小半张脸,鼻梁高挺,唇形饱满如花瓣,尤其是一双眼睛,眼尾天然微微上挑,睫毛浓密卷翘,眸色是少见的琥珀色,流转间带着一种不自知的魅惑与疏离,她似乎被店主说动了,纤长白皙的手指正要去触碰那方印章。
“石叟擅刻罗汉,刀法浑厚朴拙如老衲诵经,此印线条浮滑,刻意模仿古拙却失之匠气,‘叟’字最后一笔收锋犹豫,破绽在此。”严飞的声音不高,如同在点评杯中茶汤,清晰地穿透了茶馆的闲适与对面的喧嚣。
女子动作一顿,倏然转身,琥珀色的眸子准确地锁定了窗内严飞的位置,四目相对的一瞬,严飞眼中依旧是一片沉静的深潭,而那女子眼中先是闪过一丝惊讶,随即涌上探究与好奇。
她看清了说话的人——一个极其年轻却有着不合年龄沉静气度的男人,以及他身边那位清丽如兰、气质温婉的同伴。
她放下印章,无视了店主瞬间垮塌的脸色和欲言又止,径直朝茶馆走来。步履间,旗袍下摆开衩处,修长匀称的小腿线条若隐若现,每一步都踏出一种韵律。
“多谢先生指点,免我上当破财。”她在茶桌旁站定,声音如珠落玉盘,清脆中带着一丝慵懒的磁性,她目光坦诚地看向严飞,又对柳素心微微颔首示意,礼数周全,轻声道:“我叫刘芳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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