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息被严格封锁。
几个小时后,国际新闻网络上出现了一条简讯,配着几张精心挑选的、显示“暴徒”扔石头的照片。
“狮心”总统发表声明:“强烈谴责极端分子暴力冲击合法企业,重申政府维护投资环境与国家安全的坚定决心”。
深瞳基地的矿车依旧轰鸣着进出,带走一车车珍贵的矿石,沃克在指挥室里看着生产报表,满意地点了点头。
只是在那片被鲜血和泪水浸透的红土地上,在那沉默压抑的贫民窟里,仇恨的根须扎得更深,更隐蔽。
那个被少年紧紧攥在手里的、染着卡邦戈鲜血的矿石碎块,仿佛一颗沉默的种子,在无人看见的角落,等待着破土而出的那一天。
而远在金沙萨总统府的“狮心”,独自坐在空旷的办公室里,听着窗外遥远的、似乎永不停止的矿车轰鸣声,手中那杯昂贵的威士忌,尝起来却满是铁锈和鲜血的滋味。
加德满都,尼泊尔,选举夜。
数字选票的洪流在屏幕上汇聚,最终凝固成一个惊人的百分比:54.8%。
巴桑特·拉伊,这位几个月前还名不见经传的政治人物,以压倒性优势赢得了总理宝座。
这场胜利的引擎并非传统的政治集会或政党机器,而是深瞳国际布下的、无处不在的数字罗网。
加德满都,特里布万大学,学生公共休息室。
巨大的液晶电视正播放着选举委员会的计票直播,但几乎没人看它,整个休息室沸腾得像一个压缩的狂欢节。空气中混杂着汗味、廉价香水和兴奋的尖叫,手机屏幕的光芒像无数躁动的萤火虫在昏暗的房间里闪烁。
“又来了!又来了!快看你的手机!”一个剃着莫西干头的男生——普拉昌,跳上摇摇晃晃的咖啡桌,挥舞着自己的手机,差点把上面的空饮料罐震下来。
瞬间,几乎所有人都低头看向自己的设备,惊呼声和兴奋的叫骂声此起彼伏,在不同的角落同时炸开。
“我的天!他穿着我们‘加德满都流星’队的球衣!这视频是刚拍的吗?”一个穿着运动衫的男生激动地捶打身边的朋友,他的屏幕上正是拉伊穿着红色篮球服投篮的画面。
“你那算什么!”一个扎着满头脏辫的女生——比娜,把她的平板电脑高高举起,屏幕上展示着拉伊在VR实验室里笨拙又可爱地操作设备,“他承诺给我们系建一整个VR设计中心!最新的设备!看见没?是‘我们系’!”
另一个角落里,一群工科男围着一台手机,屏幕上流畅地展示着“数字青年计划”的动画,深瞳国际的logo在最后清晰浮现。
“数万个岗位!看见了吗?是深瞳!全球巨头!以后我们他妈的不用再去迪拜工地或者印度IT血汗工厂了!就在家门口!高薪!”一个叫苏雷什的男生几乎是在咆哮,脸因为激动而扭曲,却洋溢着无法抑制的狂喜。
拉杰什被朋友们围在中间,他已经不是在走路,而是在蹦跳,手机被他像奖杯一样举过头顶,大声呐喊道:“我说的没错吧!他就是不一样!他懂!他什么都懂!”
他几乎语无伦次地喊道:“他知道我们想打球!知道我们想搞最酷的科技!想留在家乡又能赚大钱!这不是政治,这他妈是知音!”
“转发!全都给我转发!”另一个女生尖叫着,手指在屏幕上快出了残影,兴奋地喊道:“我要让我老家村里所有人都看到!拉伊知道我们需要什么!”
“已经爆了!‘为年轻一代而战’这个话题已经冲到第一了!”
“评论区全是和我们一样的!”
“天命!这就是天命!他就是那个对的人!”
整个公共休息室淹没在一种集体性的、近乎癫狂的 euphoria(狂喜)之中,他们只感觉到一种被理解的巨大幸福和被承诺的光明未来。
每一个弹出的通知,每一条自动播放的视频,都不是冰冷的数据,而是砸向他们渴望心湖的重磅巨石,激起的狂热涟漪相互碰撞、叠加,汇成一股不可阻挡的洪流。
他们分享、点赞、评论,在社交媒体上为自己的未来和“知音”狂欢,仿佛这不是一场选举,而是一场专为他们这代人举办的、最盛大的在线派对,而在这场派对里,每一个人,都收到了最合心意的礼物。
而来自传统政治家族、对拉伊持怀疑态度的阿米特,看到的却是精心编排的、关于其家族腐败的“深度分析”文章,以及一些看似中立、实则暗示现有政治体系无可救药的“民意调查”,他的推送里,几乎没有拉伊正面的新闻。
这并非偶然。
深瞳的“先知”系统吞噬了数百万尼泊尔网民的数据——他们的喜好、恐惧、社交关系。
AI算法据此绘制出精准到个人的心理画像,然后通过无数伪装成本地新闻账号的机器人网络,进行海量、个性化、难以追溯的政治广告投放。
支持者被灌以希望,摇摆者被植入疑虑,反对者则被精准投放抹黑信息或干脆被降低内容可见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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