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又专心察明智慧、狂妄和愚昧,乃知这也是虚无。因为多有智慧,就多有愁烦;加增知识的,就加增忧伤。”
此刻路麟城不像是一位学者,而是用吟游诗人一样用叹息的口吻轻声说道。
“唯有永生之路平坦而无前尘。”他唱着《旧约·传道书》里的句子。
路明非已经跪倒在地陷入了痛苦的幻境挣扎之中。路鸣泽的双眼变得赤金,仿佛一只狰狞残暴地恶鬼,但他没有失去自我,他顶着梆子声昂起头看向这个一直被他视作蝼蚁的人类。
“比起赫尔佐格的阴险狡诈,你的道貌岸然更让我恶心!”路鸣泽啐出一口血唾沫,狞笑道。“不愧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不,我和赫尔佐格不同,我研究他的资料只是为了推动全人类的进化。”
“龙血不应该只被龙族独属。这是天神的果实,而我路麟城,甘愿为众生当一回普罗米修斯。”路麟城的眼镜折射白光,让人看不清眼神,但他的语气很是炽热。
“蠕虫抢食米粒,真是可悲。”路鸣泽冷冰冰说道。
路麟城听懂了路鸣泽言语里的讽刺,但他不在乎,从和零号合作开始,他便清楚零号不是一个可以信任的家伙,或者说龙类都是不可信任的。当他得知零号在黑天鹅港被做过脑桥分离手术后,他就明白,如果想掌控最后的王,就必须对自己妻子怀着的王种,也就是乔薇妮肚子里的孩子下手。赫尔佐格死后,路麟城通过暮组织的手脚取得了被蛇岐八家封存的那些研究资料。
赫尔佐格是个天才,某种程度上他已经实现了混血种跨越阶级成为龙类的最后蜕茧。可他同样也是个废物,如果不是当时自己带着梆子赶到日本,那晚结束后,赫尔佐格的计划就会全部泡汤,白王只会借助那个女孩重现人世,那样完美的躯壳,路麟城丝毫不怀疑整个日本都会毁于一旦。
路明非带着女孩在他的追赶下慌不择路,以为他便是王将。这么多年,他隐藏身份,连身边最亲近的妻子也没有告诉,今天,他终于可以让龙族自讨苦吃,等到路明非将其余王座全部歼灭,他便要着手解剖路明非,将混血种跨越成为龙族的火种带给全世界。
这是他对全人类的大义,大义之下,没有亲情。
“爸爸……那晚的黑衣侍者居然是你吗?!”路明非只觉得天旋地转,他已经到强弩之末了,梆子声没有消减反而加重。
“不…不…不!救救我!谁能来救救我?!”他捂着头颅气若游丝地说道,他扭曲着身体,关节反转,毫无形象地用脑袋磕着地板,如同牵丝线下的傀儡,衰仔的本性暴露无遗。
“路……鸣……泽!”路明非精疲力竭地倒在了地面上。
路明非感觉浑身鳞片都被拔尽了,等到他再度醒来,血水已经漫延到他的胸膛,四面八方,屹立着巨大洪钟,黑鸦成群结队,没有空间,一望无际的血海里,半边繁茂半边枯朽的世界树摇曳着洁白的叶片参天入地,白色的果实倒挂在枝桠上。
“他来了……他来了……他来了!”
“好渴……好渴……好渴!”影子攒动。
“征服…战争…瘟疫…死亡!”无数道窃窃私语响起,像是群星的低呓。
路明非来过这里,那时的他不能走动,可这次,他慢慢走在这片猩红的大地上,温热的血水在小腿上的触感无比真实,路明非大声呼喊:“有人吗?”。没有回音,也没有回应,仿佛刚才发生的一切都是假象,此时此刻此地,他已经站在了人类灭亡的边缘世界。
寂寥,无垠,永恒。
时间在这里静止,天国的画卷徐徐展开。
“醒来!”有道古奥森严的话语响起。
“路鸣泽?”路明非不断喊道,终于,路明非听见了,从世界树上传来的声音,可是那声音不仅模糊而且极小,路明非只能不断奔跑向那个方向,企图将其放大。
然而无论他怎么奔跑,世界树离他依然还是先前的距离,急促的步伐把血海搅动,但他发现似乎声音越来越大了。
“醒来……”
“醒来…”
“醒来!”突如其来的响声仿佛跨越洪荒的神只,不知是世界倾倒,还是他仰面砸进了血海,窒息感扑面而来。
血水凝固,洪钟震响,黑鸦桀叫,指针加速倒转,世界在崩塌,树上的果实睁开了金色双瞳,无数的尸体摔在地上如雨落狂渊。
“你要醒来,执掌王的权柄。赐予你的,你将永远拥有;剥夺你的,你必百倍讨回!”
所有声音合为一体,在路明非的耳边陈述。
“………………”
“路明非”睁开了黄金瞳,浓烈而璀璨的金色宛如白昼的光。昆古尼尔穿透整座地基来到“路明非”的手里,这分明是奥丁的武器,在尼伯龙根里他曾用胸膛挡住过它,此时却如忠诚的仆人任由“路明非”握住。
他鼓动双翼,浮在半空,路麟城笑容扭曲,他加剧地敲打梆子、摩挲梆子,透过此时的“路明非”,他仿佛已经看了人类全新的将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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