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这样做的话就再也见不到他那些同伴了,数不清的日夜里,他们相依为命,虽然偶尔会因为分赃出现摩擦,可阿巴斯很珍惜这点温暖,他觉得这点温暖能及拥有家人那种温暖的万分之一。
就在男孩天人交战的时候,老人赶了回来,杵着拐杖气喘吁吁。
“孩子,希望我没有让你等得太过着急。”
老人从背后拿出一双精致小巧的鞋子,内里还缝着柔软的绒毛。有了它,想来整个冬天也不会那么难熬。
“这是,给我的吗?”阿巴斯问,因为老人已经把鞋子交到了他的手里,就和那一大把的零钱一样。
老人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微笑着揉了揉男孩的头说:“善良的男孩,你的爸爸妈妈肯定以你为荣,让我们去见见他们吧,希望他们也没有等得太久。”
阿巴斯攥紧了口袋里的零钱,另一只手里提着新鞋,男孩像是一棵生了根的小树,哪怕老人牵着他,他也倔强地不动。
后来,老人从阿巴斯的口中得知了真相,在好一阵沉默后,老人并没有责怪他,也没有收回送给他的礼物,而是让阿巴斯继续带着他走,去找他的兄弟们。很快老人便见到了7个男孩,男孩们赤条条地站在巷子的阴影里,有的拿着生锈的小刀,有的握着削出尖头的树枝,还有的握着石头。
只有阿巴斯站在老人身边,毫无疑问,这是场孩子和老人之间的战争。
战斗一触即发,甚至没有多余的废话,男孩们连老人的拐杖都摸不着就被三下五除二地打倒在地。
关于这场战斗,阿巴斯已经没有多少印象了,只记得最后让人出乎意料的是老人并没有追究他们欺骗的事实,反而邀请他们住进自己即将对外开放的孤儿院。
孩子们都呆呆地愣在原地好久,直到午后的阳光明媚刺眼,阴影把他们丢下暴露在了阳光里。
“听上去是个互相救赎的故事对吧?”有人嘶哑地笑。
阿巴斯睁开了眼,他没有龙化,眼前不再是大雨,也没有人站在雨中握着刀死死地盯着他。
他面前只有火焰,吞噬了整栋老房子的滔天火焰,这是他多年以来一直重复着的梦。
梦里他是个无法前进也无法逃脱的男孩,火焰在他脚下,院长倒在了长廊的尽头,他前进长廊也跟着前进,他后退长廊也跟着后退,永远都无法更进一步。
就像现实中发生的那样,他把院长只告诉他一个人的金条秘密告诉了其他兄弟,其他兄弟起了歹念将老人杀死,而他在一开始因为懦弱而逃跑,后来醒悟老人对他的爱,疯狂跑回孤儿院想要救出老人,但可惜一切都结束了。
“‘你救赎我,我救赎你。’多么美好啊!是这些温馨造就了你吗?”那人问。
可阿巴斯却听不清他的声音从哪里传来,回音不断,仿佛四周只有那栋燃烧的老房子。
“他们说你是高尚的、自律的、克制的阿巴斯。你好像天生就带着一个光环,能反弹掉一切负面的东西,即使是愤怒这种说不清善恶的情绪也无法沾染你。听起来并不是那么令人愉悦的童年,那般混乱的地方,却成就出了你这样高尚如贵族的年轻人。”
“你实在是完美无瑕,但你的故事却漏洞百出。”
“你发誓要烧死那7个凶手复仇,但结果呢?”那个人继续说。
“结果就是一直寻找无果。”
阿巴斯默默地看着大火,火焰在他眼睛里燃烧,从赤红色缓慢变成了黯黑色。
丝丝缕缕的黯黑色火焰如墨水般汇聚成一个人形,他的面孔渐渐变得清晰。碧绿的瞳孔、漂亮髭须,带着神秘的异域风情,像波斯猫,但更像林中独行的猛虎。
贝希摩斯,另一个阿卜杜拉·阿巴斯!
下一刻,七张让阿巴斯永远都无法忘记的人脸在贝希摩斯的脸上来回切换,宛如出错的程序BUG一般抽搐起来。
每一张脸都让阿巴斯记忆犹新,那是他童年时的7个兄弟,也是杀死院长的7个凶手,他们或冷漠或惶恐或贪婪,却都嘴角噙着微笑。
“为了金条,杀死院长。为了活着,吃下希望。”
“……”
“为了金条……为了活着……”
七副面孔口型一致,那声音穿透耳膜,让阿巴斯只觉得呼吸骤停,他终于明白为什么任凭他怎么努力也找不到凶手,因为凶手正是另一个他自己。
然而这个真相对阿巴斯而言太过残酷,太过突然,以至于他失神地攥紧了拳头。
“你救赎我,我救赎你。”贝希摩斯说。
阿巴斯愤怒地嘶吼,他开始奔跑,想要扑上去将这个自己撕碎、烧死!
但刹那间他又回到了那个梦里,长廊如镜子迷宫一样无休止地曲折,建筑在火焰里尖叫扭曲,两个楼层间似乎隔了无尽的距离。永远无法前进也永远无法逃跑,他发誓要烧死的那7个凶手也永远无法找到。
他看着院长倒在血泊里,而自己手上拿着餐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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