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凌初来了,辛和钰没什么反应,倒是辛腾云很是玩味地呵呵一笑。
“才几个时辰没回去,她就找上门了?未免太缠人了些。”
辛和钰依旧没什么起伏,“怪我,来之前跟她说了会早些回去,她知道最近那些事,怕我被祖父训斥。”
他大方揶揄:“父亲的妾室们不也是这么可心吗?”
辛腾云脸上有些挂不住,让人把凌初召来。凌初打扮得体,比之上次确实更像个贤妻良母了。
她向辛腾云盈盈一拜,“见过老爷。妾身怕大人喝多了酒会胃疼,所以特地来给他送药,还有我自己煲的汤。”
“哼哼,你倒是细心。”辛腾云审视的目光如银针一般又冷又尖锐,“自那天之后,我就一直没再见过你了,你能把我儿子拿下,也是有点本事啊。”
凌初眼观鼻鼻观心,“当初是恨,但我除了大人也没有更好的倚靠,后来仔细想想,我该恨的不是大人,也不是辛家。”
她抬眼直视辛腾云,“我的仇人只有凌虎。”
对上她坦荡的目光,辛腾云思忖半晌,深深地叹了口气,竟起身对凌初鞠了一躬。
别说凌初,就连辛和钰都措手不及,下意识把她拉到自己身后。辛腾云见状也不恼,那张老好人的脸上挂满了愧疚。
“不管怎么说,凌虎是仗着我辛家的权势才害死你爹的,我心里实在过意不去。你放心,既然我儿子要了你,那你这辈子吃穿都不用愁。”
凌初心中冷笑,是,吃穿不愁不难做到。但她辈子什么时候结束就不好说了。
她咬牙不语,手掌被辛和钰捏了捏。
“父亲若真觉得过意不去,那就还我婋婋一个公道吧?那个凌虎,杀了就是。”
凌初瞪大眼,又不敢乱说话。辛和钰则无所谓地转着扇子,“不就是个运镖的?用谁不是用?我婋婋怎么说也是好人家的女儿,给我做外室本来就委屈了。回头我娶了妻,她更抬不起头,总得给她点补偿吧?她大伯一条命算得了什么?”
辛腾云看看辛和钰,又想看凌初的时候,被他的好儿子挡住视线。
他坐回去,端起茶盏轻啜。
“一个镖师,死活倒是无所谓,不过眼下没有旁人可用,暂时还不能杀。那个案子究竟怎么判的我没过问,钰儿你看着办吧。”
言下之意,辛和钰若想翻案,他不拦着。怎么断都行,只要不耽误凌虎给他做事。
凌初没想到辛腾云会答应得如此爽快,心下却高兴不起来。
她只想要凌虎偿命!杀不了他又有什么用?!
辛和钰拍拍她的手背,“行了,能让你父亲不枉死,你也该知足了。”
凌初低眉顺目,正要跟着辛和钰一起告退时,辛腾云开口留她下来单独说话。
辛和钰心烦不已,老狐狸要试探到什么时候?!凌初却反过来安抚他。
她敢来,就已经预料到这些了。
“大人,马车上有药,汤也在小炉子上煨着,你先暖暖胃。”
辛和钰哪敢自己先走?出了房间就守在檐廊外。
房门关上的那一刻,凌初忍不住动了动眼皮。当父亲的把儿子的女人深夜扣下单独说话,都不用担心有损名声。
不愧是腌臜到骨子里的名门望族。
辛腾云没去看凌初,品茶的仪态始终端正。两人谁也没说话,僵持了半盏茶之后,才听得辛和钰一声闷喟。
“凌娘子,我儿就劳烦你费心了。”
凌初不觉得他只是为了表一表为人父的拳拳爱子之心,因而回应也很冷淡,“这本就是妾身应尽之责。”
辛腾云放下茶盏,双手搭在膝头,正襟危坐,神色是少见的肃穆。
“我知道你接近我儿是为了替父报仇,但他对你是真的上心,我与和钰虽面上父慈子孝,心里他未必亲近我。”
凌初纳罕。他总不可能以为几句肺腑之言,就能策反她吧?
辛腾云看得出凌初的戒备,苦笑道:“有些事是我当年做得不对,让他对我心有芥蒂。你信也好不信也罢,我只有他这一个儿子。虽然所做一切,不是只为了他。”
夜已深,他有些疲惫了,连脊背都没有刚才那么笔直了。
“辛家在墨州称霸这么多年,为非作歹仗势欺人,我清楚。可大家都是一族至亲,有些事不好管。别看我们表面风光,实则为了维系这累世的声名,总有许多迫不得已。我为的是整个辛家,难免让自己儿子受些委屈。”
凌初猜想他说的是在辛和钰六岁那年,逼他弑母之事。这是在试探她知道多少底细?
辛腾云独自说了这么久的话,都没有得到任何回应,多少有些失望。
“罢了,这些话跟你说的确不妥,我只是想让你别太拿着你爹的命案为难我儿,辛家,还有很多双眼睛盯着他。”
他说得诚恳,竟让凌初都分辨不出这到底是虚情还是假意。
她不敢松懈,既然辛腾云要玩父子情深这一套,那她也会。
“妾身曾跟大人说过与亡父的骨肉之情,大人他……很羡慕,他说他也想要寻常人家的平淡亲情,所以老爷应该想多了。不管面上还是心里,大人都是想亲近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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