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明姝的身体颤抖了一下。
她不敢抬头看兄长的眼睛,手指无意识地绞紧了衣角:“大哥……我真的只见过他两三回而已……在王府,远远地见过,连话都没说过几句……”
她极力想维持平静,可那微微发颤的尾音,泄露了内心的惊涛骇浪。
“只见过两三回?”穆锦向前逼近一步,高大的身影在灯下投下压迫感,“那他为何会深夜潜入穆府?为何会出现在你的院子附近?明姝,看着我!”
楚明姝被这声低喝惊得一颤,下意识地抬起头,撞进穆锦那双仿佛能看透一切的眼眸里。
那里面没有斥责,只有深沉的担忧。
只一眼,楚明姝便溃不成军。
强撑的镇定瞬间瓦解,她眼圈迅速泛红,声音带着哭腔:“大哥……我怕!我真的怕!他是王爷,权势滔天!他若想强纳我为妾,我们穆家如何能抗?父亲还有你,若为了保护我,触怒了他,他会不会伤害你们?会不会给穆家招来灭顶之灾?”
看着妹妹这副泪流满面的模样,穆锦心头一软,方才的逼问气势瞬间消散。
他叹了口气,抬手,轻轻落在楚明姝的发顶,带着安抚的力道揉了揉:“傻丫头。”
“有爹,有大哥在,天塌下来,也轮不到你来扛。穆家护得住自己的女儿,也护得住自己的家人。”
这简单却无比坚定的承诺,像一股暖流注入楚明姝的心田。
她再也忍不住,扑进穆锦怀里,压抑地哭出声来。
待她哭声稍歇,穆锦才沉声道:“现在,更紧要的是处置那个麻烦。”
他扶着楚明姝的肩膀,让她站直,“广陵王凌昭弘,他私自回京已是重罪,竟还敢夤夜闯入私宅,意欲何为?此事若传出去,他难逃罪责。你担心我们伤了他会招祸,那不如……”
楚明姝抬起泪眼,带着一丝茫然:“不如怎样?”
“不如我们主动将他交出去!”穆锦眼中闪过一丝冷光,“明日一早,我便禀明父亲,将他扭送进宫,交由皇上亲自发落!私离封地,擅闯官邸,条条都是大罪!皇上震怒之下,定会将他圈禁,严加看管。如此一来,他自顾不暇,自然再也没机会来骚扰你,更不会威胁到穆家!”
这提议听起来合情合理,既能摆脱凌昭弘这个烫手山芋,又能给皇帝一个处置的正当理由。
楚明姝闻言,眼睛亮了一下,仿佛看到了希望:“真的可以这样吗?皇上会信吗?”
“事实俱在,由不得他不信。他夜闯穆府,身受重伤,这便是铁证!好了,”穆锦轻轻拍了拍楚明姝的背,“别想那么多了,此事自有我和父亲处置。你受了惊吓,好好休息,什么都不要想。”
他替她擦去脸上的泪痕,动作带着兄长特有的温柔。
“嗯。”楚明姝用力点点头。
穆锦看着她躺下,掖好被角,这才转身离开彩云苑。
房门关上的瞬间,他脸上的关切瞬间褪去,只剩下深沉的凝重和一丝忧虑。
他没有回自己的院子,而是脚步一转,朝着穆府守卫最为森严的一处偏僻院落走去。
那里,亮着通明的灯火,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和药草气息。
屋内,柳大夫正全神贯注地俯身在床榻前,额上布满了汗珠。
他的助手端着热水盆,盆中的水已被染成淡淡的红色。
穆管家肃立一旁,眉头紧锁,脸色极其难看。
而床榻上躺着的,正是被打成重伤的广陵王——凌昭弘。
此刻的凌昭弘,脸色惨白,嘴唇干裂发乌,早已失去了意识。
上身缠满了绷带,但最触目惊心的是左肩下方靠近心口处。那里的绷带被解开,露出一个碗口大的创口。
创口边缘皮肉翻卷,呈现出一种黑紫色,中间被剜去了一大块腐肉,深可见骨,鲜血还在缓慢地渗出。
柳大夫正用极细的羊肠线和弯针,小心翼翼地缝合着创面。
“如何?”穆锦走到床边,声音低沉,目光落在凌昭弘那死灰般的脸上。
柳大夫没有抬头,手上动作不停:“外伤极重,失血过多是其一。更要命的是,他伤口上沾染了‘藤毒’!此毒虽不立时毙命,却极为难缠,会随血脉蔓延,最终拖垮全身。老夫已尽力剜除了沾染毒物的腐肉,但……”
他顿了顿,缝合完最后一针,才直起身,用布巾擦去手上的血污,眉头皱得更紧,“毒素恐已渗入血脉。需得尽快用特制的汤药内服拔毒,再辅以金针刺穴之法,强行将残毒逼出体外,方有一线生机。否则,拖不过三日!”
“三日?”穆锦眼神一凛。
这比他预想的还要糟糕。
他看向穆管家。
穆管家立刻上前一步,沉声道:“柳大夫所需药材,有几味府中库房没有,已派人连夜去城中最大的济世堂抓取。只是……其中有两味主药,年份要求极高,价格不菲。济世堂那边说,需现银交易,概不赊欠。”
“钱?”一直没说话的杨庆霄闻言,立刻从角落的椅子上跳了起来,急声道:“管他多少钱!先救命!柳大夫,你尽管用最好的药,务必要把他救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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