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庆霄苦笑着摇头:“我不敢计较,也没脸计较。我知道,这顿打,是我该受的。”
他迅速收敛了情绪,“我连夜启程,一刻不敢耽搁。路上,就将楚明钰的小像和你母亲的意思,飞鸽传书给你,自己则马不停蹄地往京城赶。只想着,早点回来,护住咱们的女儿!”
说完这段往事,杨庆霄仿佛耗尽了力气,瘫在椅子里。
女儿失而复得,却又陷入新的危局。
杨庆霄絮絮叨叨的悔恨与自责还在耳边回响,穆锦的眉头却越拧越紧。
父他敏锐地从中捕捉到几个关键节点,迅速串联。
“爹,”穆锦打断父亲沉浸在痛苦中的絮语,声音带着一丝锐利,“您刚才说,这大半年,您一直在西北苦等母亲,从未离开?也从来没去过冀州?”
杨庆霄被问得一愣,茫然点头:“是啊!我守在她可能出现的几个地方,寸步不离,连睡觉都不敢踏实,生怕错过!冀州?我没事跑冀州去做什么?”
“那么,您也从未去过冀州,更从未见过楚明钰?”穆锦追问,眼神如鹰隼般锁定父亲。
“楚明钰?”杨庆霄脸上写满困惑,甚至带着一丝厌恶,“我连她长什么样都是接到你的信才知道!之前我只知道咱们抱错了孩子,哪里知道咱们的亲骨肉还活着,就在侯府受苦!”
提起这个,他眼中又涌起愧疚与心痛,“若非你传信,我至今都还被蒙在鼓里!”
穆锦的心沉了下去。
果然!
他深吸一口气,继续梳理线索:“您找到小弟穆玥时,可曾向您提及过,他还有个妹妹?”
杨庆霄的神情瞬间黯淡下来,“他……那孩子性子冷,对我这父亲怨气很深。问他十句,能答一句就不错了。那次见面,是在他百夫长的军帐里,周围都是人,他像是被逼着见我。只说了你娘还活着,在江湖上,改了名字,至于妹妹……”
他摇摇头,声音更低,“他只字未提。或许他也不知道妹妹的下落,又或许他根本不想告诉我这个失职的父亲。”
“所以,”穆锦将最后一点迷雾拨开,“在您收到我的飞鸽传书,得知抱错真相,得知明姝的存在以及楚明钰入京作恶之前,您对楚明钰这个人,一无所知!您从未接触过她,更不可能向她透露过您的身份,甚至暗示过她可以利用您的皇商身份去襄助三皇子夺嫡!”
杨庆霄猛地抬头,眼睛瞪圆:“这怎么可能?我连她是谁都不知道!而且你娘恨我入骨!她怎么可能把我的身份告诉一个鸠占鹊巢的人?绝无可能!”
“这正是关键!”穆锦眼中精光闪烁,“我们之前都陷入了一个误区,认为楚明钰处心积虑抹杀明姝的身份,是为了顶替她,然后利用与您的关系,借助皇商的财力人脉,为三皇子铺路!可事实是,您根本没见过她!”
这个推论如同惊雷,在杨庆霄脑中炸响。
他呆立当场,喃喃道:“那……她为什么?她图什么?她如此针对明姝,甚至想将她贬为奴婢,仅仅是为了泄愤?为了保住她在侯府的地位?可她已经认祖归宗了啊!”
穆锦的眉头锁得更紧,这正是他此刻最大的困惑。
楚明钰的动机,变得扑朔迷离。
“动机不明,其行更险。”穆锦压下心中的疑虑,“无论如何,明姝的安全是第一位的。昨夜她受惊不小,今日谈及凌昭弘,只有恐惧和急于摆脱的态度,并无半分情愫。可见是凌昭弘一厢情愿,对她纠缠不休。”
他眼中闪过一丝冷芒:“既然他如此执着,那便让他好好养伤,无暇他顾。四九!”
他转向一直静立旁听的小厮,“柳大夫那边,用药不必太急。稳着来,务必让广陵王殿下的伤势,恢复得‘稳妥’些,切莫留下任何隐患。尤其是藤毒虽不致命,却最易反复,需得精心调理,慢慢拔除才好。”
四九心领神会,立刻躬身:“世子放心,小的明白。”
所谓“精心调理”,便是要用药控制,让凌昭弘恢复得极慢,长时间缠绵病榻,自然无力再去骚扰楚明姝。
同时,也拖住他,为后续处置赢得时间,更便于向即将回京的母亲交代。
杨庆霄眼睛一亮,拍手称快:“好!这个好!就该让那混账尝尝苦头!看他还有没有力气惦记别人家闺女!”
但随即又忧心忡忡,“可他毕竟是亲王,在咱们府上养伤这么久,皇帝那边,总得有个说法吧?”
“这正是下一步。”穆锦早有计较,“将他私自入京擅闯官邸之事公之于众,固然能让他获罪,但同样会暴露他在穆府重伤的事实,更会被有心人拿来做文章,攻击穆府,甚至借此攀咬父亲您这位皇商与藩王勾结,风险太大。”
他目光深沉,压低了声音:“所以,此事不宜声张。需父亲您寻个合适的机会,私下密奏陛下。奏报内容需斟酌。就说,广陵王殿下不知何故,身中南方奇毒‘藤毒’,此毒虽不立时致命,却极为阴损难缠,需长期静养拔毒。殿下或许是在南境查探时,不慎着了道。此事颇为蹊跷,恐涉及更深,特密奏陛下,请陛下圣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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