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曾。”穆锦摇头,语气平静,“她虽然跋扈,却也不敢真在穆府动武。只是……”他抬眼看向坐在下首一直安静听着的穆明姝,“她特意问起了妹妹。”
穆明姝的心猛地一跳,抬眸看向兄长。
“问姝儿在何处。”穆锦的声音没什么起伏,“我告诉她,姝儿去城西铺子查账了,她若不信,大可自己去寻。”
杨庆霄冷哼一声:“她倒是会惦记!”
穆锦看向妹妹,眼神带着提醒:“姝儿,凌昭阳吃了瘪,绝不会善罢甘休。她必会派人盯紧穆府,尤其关注你的动向。这几日,若无万分必要,你暂且不要出门了,就在府里,最安全。”
穆明姝点头:“大哥放心,我明白。”
穆锦沉吟片刻,看向父亲:“凌昭弘在此,终究是祸患。凌昭阳今日未搜到,难保明日不会再来,或想出其他由头。夜长梦多,需尽快送走。”
杨庆霄深以为然:“不错。柳大夫既说他伤势虽重,但性命暂时无碍。明日看看情况,若他能勉强移动,便安排人手,务必悄无声息,将他送回广陵王府。是死是活,与我们再无干系。”
“父亲,”穆锦眼中闪过一丝精光,“送他回去,不必用我们穆府的人。他身边不是还藏着两名暗卫吗?让他们自己护送主子回去。万一途中再出变故,或被人撞见,也扯不到我们穆府头上,撇得干干净净。”
杨庆霄眼中露出赞许:“好!就这么办!还是锦儿考虑周全。”
事情议定,笼罩在书房内的凝重气氛才稍稍散去。
然而,穆明姝心中,却如同压上了一块更重的石头。
送走那个曾亲手将她推入地狱的人,近在咫尺,却又要擦肩而过。
前世那些盘桓在心底挥之不去的疑问,难道就这样,再无机会问出口了吗?
……
次日清晨,天光未亮透,薄薄一层清霜覆盖着庭院里的青石板。
穆明姝一夜辗转难眠,眼底带着淡淡的青影,却依旧早早起身,换好衣裳,踏着晨露,前往正院给父亲杨庆霄问安。
刚走到正院回廊,却见穆管家揣着手,像个守株待兔的老农,笑眯眯地候在那里。
“大小姐,您这礼数也太周全了!”穆管家迎上来,笑容可掬,“咱们府上没那么多晨昏定省的规矩,老爷昨夜睡得晚,这会儿还没起呢,您不必拘着礼数天天来。”
穆明姝脚步一顿,心中了然,父亲怕是昨夜也因凌昭弘之事未能安枕。
她点点头:“有劳福伯告知。那我稍晚些再来。”
转身欲走,穆管家却又上前一步,搓着手:“大小姐……凌昭弘那小子,柳大夫瞧过了,说命是捡回来了,恢复得比预想的快些,今晚就能挪动了。”
穆明姝的心猛地一沉,这么快?
她面上不动声色,只是淡淡“嗯”了一声。
穆管家觑着她的脸色,小心翼翼地道:“那个……他醒了一阵,人还虚得很,话都说不太利索。不过,他托老奴给大小姐带个话儿……”顿了顿,观察着穆明姝的反应,“他说……临走前,想见您一面。”
空气仿佛瞬间凝固。
穆明姝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头顶,血液似乎都冻住了。
见他?那个疯子?
她恨不得他立刻消失,永世不见!
可那些她至死都未能解开的谜团,也许只有眼前这个濒死的人,才能给出答案。
垂在身侧的手,无意识地紧紧攥成了拳,指甲深深陷入肉里,带来一阵尖锐的刺痛,才勉强维持住表面的平静。
她需要这痛楚,来提醒自己保持冷静。
穆管家见她沉默,脸色变幻不定,连忙拍着胸脯保证:“大小姐放心!那小子如今被封了穴位,动弹不得,况且有老奴在旁边寸步不离地守着,他要是敢有半分不敬,敢动您一根手指头,老奴立刻用金针把他扎成筛子!保管他比现在还老实十倍!您就当去审个犯人?”
穆明姝深吸了一口气。
冰冷的空气灌入肺腑,带着霜花的寒意。掌心被掐破的地方,细微的疼痛持续传来。
良久,她紧抿的唇线微微松开,吐出一个字,声音轻得几乎被风吹散:
“好。”
……
偏院那间充斥着药味和血腥气的屋子里,气氛比昨日更加凝滞。
穆管家那张总是带着笑的脸,此刻绷得紧紧的,眼神锐利。
他端着一碗刚煎好的汤药,站在凌昭弘床前。
凌昭弘的脸色比昨夜好看了些,不再是那种死人的灰白,透出一点生气。
他靠在垫高的枕头上,勉强睁着眼,看着穆管家走近。
“该喝药了。”穆管家的声音平平,听不出什么情绪。
他动作熟练,一手捏开凌昭弘的下颌,另一手直接将碗沿抵上他的唇齿,黑苦的药汁便灌了进去。
凌昭弘被迫吞咽,呛咳了几声,药汁顺着嘴角流下。
穆管家视若无睹,灌完药,又取过针囊。
这一次,他用的不是柳大夫那种细长的银针,而是他自个儿那套粗长的金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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