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锦轻轻拍了拍妹妹,低声道:“别怕,进去吧。”
穿过几重门廊,来到气势恢宏的正堂。
眼前的景象让穆明姝再次倒吸一口凉气!
只见宽敞明亮的正堂中央,如同小山般堆满了杨庆霄带来的那些箱笼。
绫罗绸缎的盒子被随意掀开一角,露出里面流光溢彩的料子;药材盒子散发出浓郁的药香;玉石摆件在光线下熠熠生辉……
整个正堂,几乎被塞得满满当当,显得厅堂都拥挤了几分。
而更令穆明姝紧张的是,此刻正堂上首主位,以及两侧的紫檀木圈椅上,坐满了人!
除了外放为官的三爷、四爷及其家眷不在场,杨家留在京城的主支成员,她的伯父、伯母、姑姑、姑父、堂兄堂姐们,几乎齐聚一堂!
一道道目光,齐刷刷地落在了刚刚踏入正堂的穆明姝身上。
她瞬间感到一股巨大的压力,都快要喘不过气。
杨庆霄已经放开了被他推得衣衫微乱的杨哲轩。
他此刻正拿着一件毛色油光水亮的玄狐皮毯子,试图往正襟危坐于主位上的那位老者身上盖。
那老者须发皆白,面容清癯,眼神深邃锐利,仿佛能洞穿人心。
他只是静静地坐在那里,一股无形的威压便笼罩了整个正堂。
正是穆明姝的祖父,两朝元老,当朝太傅兼奉国公杨慎之。
“爹,您看这毯子,多厚实!您夜里看书的时候盖在腿上,最是暖和!江南那边的老匠人鞣制的,一点膻味都没有……”
杨庆霄的声音带着少有的殷勤,试图将那华贵的毯子披在杨太傅膝上。
“拿开!”
一声冷硬的声音响起。
杨太傅甚至没有抬眼,只是手臂猛地一挥,动作干脆利落。
那件价值千金的玄狐皮毯,被直接掀飞出去,落回杨庆霄的怀里。
杨太傅的目光这才缓缓抬起,如同古井寒潭,冰冷地落在杨庆霄脸上:
“老夫早已说过,你我父子之情已断,这里没有你的位置!带着你的东西,立刻离开!一件也不许留!”
正堂内一片死寂。
所有的目光都聚焦在杨庆霄身上,等着看这位六爷如何应对父亲的雷霆之怒。
杨庆霄抱着被丢回来的皮毯,脸上的笑容僵了一瞬,却反而像是没事人一样,低头慢条斯理地将那华贵的皮毯叠好。
他一边叠,一边嘴里还小声嘀咕着什么:
“……老顽固……脾气还这么大……夜里冻着腿疼别找我……”
嘀咕完了,他将叠好的毯子小心翼翼地放在旁边一个装着绸缎的箱笼顶上,然后拍了拍手,对着杨太傅,脸上又挂起了那副混不吝的笑容:
“爹,您别生气,气大伤身!这些东西呢,我就放这儿了。您看着碍眼,没关系!反正放这儿了,府里那么多下人,总有人会收拾的嘛!说不定哪天您老夜里看书,一不留神就盖上了呢?”
他语气轻松,仿佛在说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那眼神里甚至还带着一丝狡黠。
放下就放下,至于之后是收进库房还是扔掉,他管不着,反正他送来了。
下一瞬,杨太傅的呵斥如同惊雷,在正堂内炸响:“老夫请的是孙女,不是你这混账东西!滚一边去,休要碍眼!”
杨庆霄被吼得一缩脖子,脸上的笑容僵了僵,悻悻然地往旁边挪了两步,嘴里还小声咕哝:“行行行,您老人家最大,您说了算……”
但眼神却巴巴地看向穆明姝的方向。
穆明姝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所有人的目光,包括祖父那锐利的视线,都落在了她身上。
她能感觉到兄长穆锦轻轻推了推她的后背,那力道带着无声的鼓励。
深吸一口气,穆明姝挺直了单薄的脊背,缓步上前。
她没有去看旁边堆成小山的礼物,也没有去看父亲那殷切的眼神,径直走到正堂中央,距离杨太傅三步远的地方,毫不犹豫地提起裙裾,屈膝,跪了下去。
额头触碰到金砖地面,发出轻微的声响。
“孙女,拜见祖父。”她的声音清亮,带着一丝紧绷。
她没有报出全名,只谨慎地用了“孙女”二字。
“抬起头来。”杨太傅的声音依旧威严,但似乎少了几分刚才的雷霆之怒。
穆明姝依言,缓缓抬起头。
晨光透过高窗,清晰地照亮了她的脸庞。
“嘶——”
“天哪!”
正堂内瞬间响起一片抽气声和惊呼。
坐在左侧首位的工部尚书杨哲轩,猛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眼睛瞪得溜圆,死死盯着穆明姝的脸,失声惊呼:“这……这……”
紧挨着他坐的大夫人程氏,更是惊得用手帕捂住了嘴,低呼出声:“像……太像了!太像婆婆了!”
而坐在杨哲轩下首的二姑姑杨芸,在看到穆明姝的侧脸时,眼泪便毫无征兆地汹涌而出。
她死死咬着唇,才没让自己哭出声,但哽咽的声音却传了出来:“母亲……母亲……您看到了吗?她太像您年轻时的样子了……您没能见到小孙女……她竟长得这般像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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