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光石火间,穆明姝猛地压下所有情绪波动。
她意识到一个关键:凌昭弘刚才并未,至少并未完全告知凌昭阳雅间里发生的实情!
否则,凌昭阳此刻不会这般语气来试探询问!
一丝孤注一掷的疯狂念头闪过脑海。
穆明姝迎着凌昭阳那充满揣测的目光,微微抬起下颌:
“郡主多虑了。王爷他只是突然想起郡主您先前吩咐连珠传话,请我过去小叙。明姝未敢耽搁,即刻便去了。只是……未曾与王爷说上几句体己话,郡主您便回来了。”
凌昭阳脸上的得意笑容微微一僵。大哥突然把穆明姝叫去?她怎么不知道?
什么时候吩咐连珠传过话了?
她疑惑的目光下意识瞟向身后的连珠。
连珠也懵了一下,刚想开口小声提醒主子没这回事。
可穆明姝接下来的话,如同又一个惊雷,将她后面的话硬生生炸了回去。
“至于郡主方才问的要求,方才王爷与我对坐,不知怎地,许是瞧着茶具不够精致?突然兴起,便要求……嗯,想听一听那官窑细瓷摔碎时的声音是否清脆悦耳。”
她语气平铺直叙,像是在陈述一个与自己无关的事实。
“我心中虽惊异,但王爷既有所命,不敢不从。这才依言失手碰了茶托,惊扰了王爷清听。此事确实是我失仪,想必王爷他……”穆明姝微微垂眸,长长的睫毛在下眼睑投下一小片阴影,“已然尽兴了吧。”
一番话,将所有的责任,干净利落地推到了那个始作俑者广陵王的头上!
偏偏神情无辜,语气淡然,仿佛她只是个倒霉的工具人。
这番话一出,凌昭阳整个人都愣住了!
要求听摔碎瓷器的声音?大哥什么时候有了这么诡异又奢侈的癖好?
她脑子里嗡嗡直响,一时竟分辨不出穆明姝这话是真是假,脸上那看好戏的表情彻底凝固。
就在这时,一个带着慵懒笑意的磁性嗓音,从众人身后飘了出来:
“哦?什么要求?本王倒是有些记不清了。穆家小姐不妨再说说?也好让本王听听清楚,回味一番?”
声音温和如春水,落入穆明姝耳中却比北地寒冰还要刺骨!
广陵王凌昭弘!
一身墨蓝锦袍的凌昭弘,不知何时已悄无声息地下了楼,正悠然步出门槛,立于阶上几步开外。
阳光落在他玉冠之上,映得那张端方俊美的脸笑意温煦,仿佛真的听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
那深邃的眸光,正含着兴味,笔直地落在穆明姝骤然绷紧的脊背上。
穆明姝只觉得一股寒意从尾椎骨陡然窜上头顶!
他听到了!听到了多少?
凌昭阳也被自家大哥这突然出现惊了一跳,方才被穆明姝那番话惊起的念头顿时烟消云散,脸上瞬间堆起尴尬昵的笑容,试图遮掩过去:“哎呀大哥!我跟穆姐姐能说什么呀!不就是女孩子家闲磕牙几句趣闻么!你就别听了,省得又笑话我们闺中儿女见识浅!”
她一边说,一边连连给穆明姝使眼色,让她顺着台阶下来。
穆明姝几乎是立刻便意会了凌昭阳的意思。
此刻硬顶无疑是自寻死路。
她强压下心头翻涌的惊涛骇浪,脸上重新拾起了那份镇定,顺着凌昭阳的话,声音恢复了一贯的疏离,甚至对着凌昭弘的方向微微一福:“王爷见笑了。方才确是与郡主在闲话家常而已。”
就在这时,侧门方向一阵稍显急促的脚步声传来。
汀兰扶着面色带着几分担忧的徐澜曦快步走出,后面跟着贴身丫鬟紫嫣和两名穆府侍卫。
徐澜曦一抬眼就看见了台阶下站着的穆明姝,以及台阶上那个含笑却气场强大的广陵王。她心中咯噔一下!
好友的脸色白得厉害,身形也透着一丝僵硬。再看现场这微妙的气氛……
她甚至没顾上理会旁边的凌昭阳郡主和广陵王,立刻快走几步下了台阶,来到穆明姝身边,十分自然地伸手挽住了她的胳膊,仿佛给她一个支撑点。
“明姝!”徐澜曦的声音带着焦急和关怀,恰好能让在场的几人都听清,“汀兰说你突然晕眩不适?脸色怎得如此难看?这春末夏初的天儿最容易染风邪了!可莫要大意!赶紧随我上车,咱们快些回府,我替你诊诊脉,再去医馆请位擅看此类急症的杏林圣手仔细瞧瞧要紧!”
她一边说着,一边暗中在穆明姝胳膊上用力带了一下。
穆明姝只觉得澜曦的手臂和支撑的力量如同雪中送炭。
那僵滞的气息终于缓了过来,顺势将半身重量倚靠过去,配合地显出一丝疲态:“嗯……许是起得猛了,有些头晕眼花,烦劳你了澜曦。”
两人眼神飞快地一碰,一切尽在不言中。
“广陵王殿下,郡主,”徐澜曦这才抬首,对着阶上的兄妹二人得体地行了一礼,礼节周全但语气带着急迫,“实在失礼。明姝突发急症,需得立刻回府延医诊治,我们便告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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