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姝,这么晚了,怎么还在这里做针线?仔细伤了眼睛。”杨庆霄努力让语气变得像往常一般温和。
穆明姝抬起头,尽力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自然,轻声答道:“就快绣完这一瓣花了,想着做完再歇息。爹,娘,你们谈完事了?”
穆甜瞥了女儿一眼,似乎想从她脸上看出些什么,但穆明姝掩饰得很好。
她只当女儿一直沉醉于女红,并未察觉异常,便点点头:“嗯,早些歇着吧。”
“是,爹娘也早点安歇。”穆明姝乖巧应道。
看着父母离去的背影,穆明姝缓缓吐出一口憋了许久的气,后背竟惊出了一层冷汗。
……
翌日。
杨庆霄看着女儿,听着她精说出“卫雯琴”这个名字,紧绷的心弦莫名一松,甚至带上了一点儿欣慰。
这丫头,心思转得是真快,刚刚听了那么多秘闻,竟能立刻抓住眼前最紧要的关节。
他顺势往椅背上一靠,端起桌上的茶抿了一口,啧了一声:“可不就是她最合适?卫家如今圣眷正浓,卫仲永那老小子在户部位置坐得稳当,他家的嫡女,身份尊贵,年岁相当。
若能嫁入广陵王府,既是冲喜,也是联姻,对卫家而言,是进一步攀附皇亲的机会。而对太后和陛下而言,用卫家的人,也放心。”
穆明姝指尖无意识地绕着丝线,低声道:“卫贵妃自然乐见其成。侄女若能成为亲王正妃,于她于卫家,都是极大的助力。只是……广陵王那般境况……”
她顿了顿,没再说下去。谁都知道,嫁过去就是守活寡,甚至可能很快守死寡。
“哼,他们卫家求之不得呢。”穆甜在一旁插话,语气里还带着怨愤,“只要能攀上高枝,哪会管女儿的死活。就跟当年……”
她话到嘴边,硬生生刹住,警惕地看了一眼窗外,终究没再把那个名字说出来。
杨庆霄干咳一声,接过话头:“太后娘娘的心思,却未必如此。”
穆明姝抬眼看向父亲。
“广陵王虽非太后亲生,但自幼养在她膝下,感情非同一般。”杨庆霄压低了声音,“太后信佛,最是慈悲。冲喜,与其说是盼着真能冲好,不如说是尽人事安人心,给王爷求个福兆。
她老人家首要考虑的,绝非是谁家权势更盛,而是哪家的姑娘性子好八字合,有福气,能安安分分地去陪着王爷走这最后一程。她怕是不喜那些心思太多门第太高或者是牵涉太广的。”
他意味深长地看着女儿:“卫雯琴固然条件合适,但卫家如今风头太劲,目的性也太强。太后未必看得上眼。她老人家更看中的,恐怕是家世清白,性情柔顺,却又知根知底的姑娘。”
书房内一时间安静下来,只有烛火偶尔爆开的噼啪声。
穆明姝垂着眼眸,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小片阴影。
父亲的话像是一颗石子投入深潭,在她心里漾开一圈圈涟漪。
她忽然想起几次入宫请安时,晁太后看她的目光,有时会问几句家常,关心她的课业和女红。
以前只当是长辈的寻常关怀,如今细想,却品出些不一样的意味来。
心口猛地一跳,一个荒谬的念头不受控制地冒了出来。
她下意识地攥紧了手指,指甲掐进掌心。
“爹,”她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发干,“太后娘娘……该不会……”
杨庆霄没有直接回答,只是深深地看着她,那眼神复杂极了。他叹了口气:“天心难测,尤其事关龙子凤孙。咱们做臣子的,只能猜,不能问。太后和贵妃各有意思,最终拍板的,还是陛下。”
他顿了顿,语气加重了几分:“明姝,你年纪不小了,有些事,心里得有个数。近日如果没什么必要,尽量少出门,尤其宫里如果传来什么消息,或是有什么赏花宴品茶会的帖子,能推便推了,称病也无妨。老老实实待在府里,最是稳妥。”
这话几乎是挑明了。
穆甜闻言,脸色唰地一下白了,猛地抓住丈夫的胳膊:“庆霄!你的意思是……太后她难道看上我们明姝了?这怎么行!绝对不行!广陵王那身子,不是把女儿往火坑里推吗?我绝不答应!”
她急得声音都带了颤音。
“你嚷嚷什么!”杨庆霄急忙按住她的手,警惕地又望了眼窗外,“我也只是猜测!太后或许有这念头,但陛下和卫贵妃那边怎么想,还两说呢!这事成不成,变数大得很!你现在慌有什么用?反而自乱阵脚!”
他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和妻子都冷静下来:“眼下最关键的是,不能让人抓住任何话柄,更不能显得我们杨家对此事有任何倾向。明姝最近必须低调,绝不能在任何场合出风头,也不能与任何一方,无论是太后那边还是贵妃那边显得过分亲近。唯有不沾边,才能最大程度避开这潭浑水。”
穆明姝听着父母的对话,只觉得一股凉气从心底蔓延开来。
广陵王凌昭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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