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尉兴被康远瑞那番狡辩气得一口恶气堵在胸口,几乎要炸裂开来。
“康远瑞!你莫要得意忘形!你以为,凭你一张利口,颠倒黑白,就能抹杀你当日承诺?就能践踏我章家尊严于脚底?”
他向前踏出一步,声音陡然拔高:“本官告诉你,此事,绝无可能就此作罢!你既如此袒护那个上不得台面的庶女,视我嫡女如无物,好!本官拼着这张老脸不要,拼着舍了这份翁婿情分,也要进宫,求见郦妃娘娘!”
他刻意停顿,目光紧紧锁住康远瑞,“请娘娘懿旨,一道将你永定侯夫人章梓涵发配京郊紫衣观,青灯古佛,了此残生!我倒要看看,你永定侯府,敢不敢抗旨不遵!”
紫衣观,是京中权贵惩戒犯了大错的女子最残酷的去处,进去了,几乎等同于活死人。
邹氏吓得一个哆嗦,脸色煞白。
章燕婷空洞的眼眸里也闪过一丝扭曲的快意,随即又被更深的绝望淹没。
康远瑞脸上的讥诮不减分毫,甚至低低地嗤笑了一声。
那笑声极轻,却像一记耳光,狠狠抽在章尉兴脸上。
“呵,”康远瑞歪了歪头,用一种打量跳梁小丑般的眼神,慢条斯理地扫视着气急败坏的章尉兴,“发配紫衣观?郦妃娘娘的懿旨?”
“章大人,你怕是老糊涂了吧?”
话音未落,康远瑞一直负在身后的右手倏然抬起,动作快如闪电。
一卷明黄色卷轴,被他稳稳地攥在手中。
章尉兴瞳孔骤然收缩。
康远瑞根本不给任何人反应的时间。
他手腕猛地一抖,卷轴被抖开。
明亮的烛光下,卷轴完全展开。
“章尉兴!”康远瑞的声音陡然拔高,如同惊雷炸响。他目光如电,直刺脸色骤变的章尉兴,“圣上朱批在此!你身为朝廷命官,食君之禄,见天子御笔如朕亲临!还不速速跪下接旨?!”
“轰——!”
章尉兴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瞬间冲上天灵盖。
那确实是当今天子的亲笔,绝无可能伪造。
他脸上的血色“唰”地一下褪得干干净净,比章燕婷的脸色还要惨白。
“怎么?章大人,想抗旨?”康远瑞的声音冰冷,带着浓浓的压迫感,“还是说,你章家已狂妄到连圣上的朱批,都敢视若无睹了!”
他目光扫过一旁同样吓得魂飞魄散的邹氏和面无人色的章燕婷,声音更加冷酷无情:
“邹氏!章燕婷!尔等虽为妇人,亦是天子治下之民,见圣上御笔朱批,等同面圣,还不跪下?还有你们!”
他凌厉的目光扫过屋内早已吓得匍匐在地的丫鬟婆子,“所有人统统跪下!胆敢有半分不敬,本侯立刻上报都察院,以‘大不敬’论处,抄家灭族,就在眼前!”
“噗通!”
章尉兴双膝一软,如同被抽掉了所有骨头,直挺挺地砸在地面上。膝盖骨撞击硬地的闷响,清晰得令人牙酸。
他死死地低着头,花白的鬓角瞬间被冷汗浸透。
邹氏早已吓破了胆,哭喊一声,几乎是连滚爬爬地扑倒在章尉兴身边。
章燕婷不受控制地从床榻上滑落下来,瘫软在地。
她无力地伏在地上,眼泪如同断了线的珠子,大颗大颗地砸落。
“噗通!噗通!噗通!”
满屋的丫鬟嬷嬷,此刻如同被割倒的麦子,争先恐后地匍匐在地,额头紧紧贴着地面,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整个静心院内室,除了康远瑞粗重的呼吸和章燕婷断断续续的抽泣,再无其他声息。
康远瑞昂首挺胸,居高临下地俯视着脚下匍匐一片的章家众人,一股掌控生杀大权的快意流遍全身。
他嘴角那抹胜利者的笑意,再也无法掩饰,清晰地刻在脸上。
章燕婷透过朦胧的泪眼,仰视着眼前这个男人。
那张曾经许诺给她世间荣华的脸,此刻只剩下冷酷和得意。泪水汹涌而出,模糊了视线,也彻底冲垮了她心底最后一丝侥幸。
这个男人她曾以为可以依靠可以掌控的男人,早已不是她认识的那个康远瑞。
康远瑞慢悠悠地将那卷皇绢朱批小心翼翼地重新卷好。
卷轴收好,他踱步到章尉兴面前,弯下腰,伸出一只手,脸上堆起虚伪的关切:“岳父大人,您看您,何必行此大礼?快请起吧,地上凉。”
章尉兴猛地抬起头。
那张布满皱纹的老脸上,汗水和泪水混合在一起,狼狈不堪。
但那双眼睛,却赤红如血。他死死地盯着康远瑞伸过来的那只手,仿佛那不是手,而是一条吐着信子的毒蛇。
“滚开!”章尉兴喉咙里发出一声野兽般的嘶吼,用尽全身力气猛地一挥手,狠狠地将康远瑞伸过来的手打开。
“康远瑞!你这个无耻小人!仗势欺人!我章尉兴瞎了眼!婷儿!我们走!”
他挣扎着想要从地上爬起来,身体却虚软无力,一个趔趄,又差点摔倒。
他索性不去看康远瑞,目光转向泪流满面的章燕婷,声音因为激动和愤怒而剧烈颤抖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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