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像一盆冷水,兜头浇在章燕婷脸上。
她抓着康雯琴的手猛地一僵,脸上瞬间涨红,紧接着又褪成一片惨白。
她讪讪地松开手,眼神躲闪,嘴唇翕动了几下,竟不知如何接这话茬。
康雯琴这话,分明是在暗指她章燕婷才是那个勾引丈夫沉溺女色的祸水!
这简直比直接打脸还让她难堪。
康雯琴仿佛没看见她的窘迫,自顾自端起茶盏,轻轻吹了吹浮沫,语气变得有些悠远:“说起来,这人啊,身份地位,有时候也真是奇妙。未出阁时,嫡庶之分,那是泾渭分明,半点也错不得。可一旦嫁了人,境遇就大不同了。”
她抬眼,看向章燕婷,“你看夫人,她是庶出,可如今她是永定侯府堂堂正正的主母,是上了族谱的侯夫人。连她娘家章府,见了她也要客客气气,谁敢因她昔日庶女身份就轻视半分?这靠的是什么?是侯爷的敬重,是老太太的认可,是她自己立得住。”
她放下茶盏,声音轻缓,却字字如针:“婷姐姐,你说你在侯府过得不好,侯爷变了心,夫人处处压制。可姐姐有没有想过,为何会如此?或许,是姐姐总忘不了夫人的庶女出身,言语间难免带出些轻慢,时日久了,惹恼了侯爷,也惹恼了老太太,也未可知呢?”
轻轻叹了口气,带着一种惋惜,“毕竟,谁愿意自己的正妻,总被人拿过去的出身说事呢?泥人还有三分土性,更何况是侯爷和老太太那样要脸面的人。”
这番话,无异于在章燕婷心口又狠狠剜了一刀。
她浑身发冷,康雯琴这是在赤裸裸地敲打她!
暗示她如今在侯府举步维艰,全是因为她自己不识时务,总拿章梓涵的庶女身份说事,才招致了丈夫和婆母的厌弃。
一股强烈的屈辱和愤怒直冲脑门,章燕婷的手指死死抠住了自己的衣角。可一想到自己孤立无援的处境,想到那虚无缥缈的主母之位,她硬生生将这口气咽了下去。
她不能翻脸,康雯琴是她眼下唯一能抓住的“盟友”,哪怕这盟友的心思如此叵测。
她深吸一口气,强行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重新抓住康雯琴的衣袖:“琴妹妹说得或许有些道理。是我以前太在意那些虚名了。可如今,说什么都晚了!章梓涵她是绝不会放过我的!
琴妹妹,你帮帮我,我们联手,对付那个章家的庶女!只要你肯帮我,日后若我真有那个福分,能坐上主母之位,妹妹你的婚事,姐姐我必定给你备一份顶级的嫁妆!风风光光送你出门!决不食言!”
她死死盯着康雯琴的眼睛,试图从中看到一丝松动。
康雯琴看着她这副模样,心底的鄙夷几乎要满溢出来。
“婷姐姐这是说的什么话,我们姐妹之间,谈什么帮不帮的?你有难处,我自然看在眼里。”
她反手轻轻拍了拍章燕婷紧抓着她衣袖的手背,“姐姐放宽心。眼下最要紧的,是姐姐要养好身子。只要姐姐能顺利为大哥生下麟儿,那便是侯府的大功臣!到那时,母凭子贵,老太太和大哥的心自然会偏向姐姐。一个主母的位置,还不是水到渠成的事?”
“真的?”章燕婷黯淡的眼中瞬间爆发出光芒,如同溺水之人抓住了最后一根浮木,“琴妹妹,你觉得,我真的还有机会?”
“当然。”康雯琴笑得无比真诚,“姐姐正当盛年,只要用心,何愁没有子嗣?有了儿子傍身,一切就都不同了。姐姐且回去安心调养,莫要多思多虑,旁的事,有我看着呢。”
她给了章燕婷一个安抚的眼神。
这“饼”画得又大又圆,章燕婷如同被打了一剂强心针,连日来的阴霾仿佛被驱散了不少。
她激动地再次抓紧康雯琴的手:“好!好妹妹!姐姐信你!我这就回去,好好养着!一切就拜托妹妹了!”
仿佛已经看到了自己身为主母的风光景象,连脚步都轻快了几分,在丫鬟的搀扶下,满怀希望地离开了彩云苑。
厚重的门帘在章燕婷身后落下,隔绝了外面的光线。
彩云苑内瞬间恢复了死寂。
康雯琴脸上那温和得体的笑容,如同被一只无形的手瞬间抹去,消失得无影无踪。
她面无表情地站起身,走到临窗的紫檀木书案旁。
案上放着一个精巧的黄铜小香炉,炉内燃着安神香,几缕青烟袅袅上升。
她看也没看那香炉,径直从袖中抽出一方洁净的素白锦帕。
正是方才递给章燕婷擦泪又被章燕婷握过的那一方。
她展开帕子,垂着眼,盯着自己那只被章燕婷反复抓握过的左手。
没有丝毫犹豫,康雯琴用那方锦帕,开始反复地擦拭自己的左手。
从指尖到手背,再到手腕,每一个指缝都不放过。
力道之大,仿佛不是在擦拭皮肤,而是在刮掉一层看不见的污秽。
柔软的锦缎摩擦着细腻的肌肤,发出细微的沙沙声,在这寂静的室内显得格外刺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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