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打算散播消息,指责夫人您挪用侯府公中的钱银去经营自己的私产生意,赚了金山银山,却不肯拿出分毫补贴府里日渐紧张的开销。说您这是在为日后和离带走全部身家做准备,掏空康家。”
修颜说完,小心地观察着章梓涵的脸色。
出乎意料,章梓涵脸上没有任何惊讶或愤怒。
她甚至极淡地勾了一下唇角,那笑意未达眼底。
重新低下头,指尖划过账册上的一行数字,语气平淡得像在谈论天气:“嗯,知道了。”
侍立在一旁的大丫鬟春喜却急得脸色都变了:“夫人!她们怎么能这样污蔑您!这…这要是传出去,外头的人不知内情,您的名声可就全毁了!老夫人和小姐这是要置您于死地啊!”
她急得眼眶都红了,绞紧了手里的帕子,“您怎么一点都不急?”
章梓涵合上账册,发出轻微的“啪”一声。
她抬眼看向春喜,那双沉静的眸子里没有半分波澜,“急什么?她们有这心思,也得有这本事把脏水泼实了才行。”
“我经营产业,用的是我自己的嫁妆银子,每一笔进出都有账可查,与侯府公账泾渭分明。至于补贴府里…”她唇角那抹冷意更深了些,“我倒是想问问,这些年,我填补进去的银子还少么?填进那个无底洞,连个响儿都听不见。”
她的目光转向修颜,“况且,她们猜得倒也不算全错。我确实在准备,准备与侯爷和离。”
“夫人!”春喜惊得差点跳起来,声音都变了调。
虽然府里上下都看得出侯爷夫人关系冷淡,但亲耳听到夫人说出“和离”二字,冲击力还是太大了。
章梓涵抬手,止住了春喜的惊呼。
“康家这艘船,已经烂透了。没必要跟着一起沉下去。”
修颜显然比春喜沉稳得多,她只是眼神微动,便继续禀报:“夫人,属下在暖阁外还听到老夫人最后警告了康小姐一句,声音很低,但属下耳力尚可。”
章梓涵挑眉:“哦?戚氏说了什么?”
“老夫人说,‘琴儿,别忘了你之前那桩事!安分些,莫要再节外生枝,否则谁也保不住你!’”修颜一字不差地复述。
“之前那桩事?”章梓涵眉心微蹙,指尖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
康雯琴的秘密?前世今生,康雯琴对她那种刻骨的敌意,如同跗骨之蛆,此刻因为这个警告,再次清晰地浮现出来。
那种敌意,超越了寻常的姑嫂不和,更像是一种被侵犯了领地的嫉恨。
一个极其大胆甚至让她自己都觉得荒谬的念头,毫无预兆地撞入脑海。
难道,康雯琴对她大哥康远瑞……
这个猜测太过惊世骇俗,章梓涵自己都被惊得心口猛地一跳。
她几乎是立刻用力摇了摇头,将这个可怕的念头甩了出去。不可能!这太荒谬了!
康雯琴再如何,也不至于……
她一定是想岔了。可心底深处,那一丝疑虑的种子,却已悄然埋下。
“知道了。你做得很好。”章梓涵压下心头的惊涛,面上恢复平静,“下去吧,继续留意。”
“是。”修颜躬身行礼,悄无声息地退出了书房。
回到自己紧邻主屋的耳房,修颜脸上的恭敬瞬间褪去,只剩下属于暗卫的冷肃。
她迅速走到窗边,推开一条细缝。
一只灰扑扑的信鸽正安静地停在窗棂上。
修颜从贴身暗袋里取出一枚卷成细筒的薄纸,上面用特制的密语写满了方才探听到的所有关键信息,尤其是章梓涵亲口承认计划和离的决定。
她将纸筒小心地塞进信鸽脚上特制的铜环暗扣内,抬手一扬。
信鸽扑棱棱展开翅膀,如一道灰色的闪电,悄无声息地融入京城铅灰色的天际,朝着稽查司的方向疾飞而去。
……
稽查司深处,镇抚使郁澍的值房内弥漫着松墨的冷香。
郁澍刚批完一叠卷宗,正闭目揉着眉心。
窗外传来熟悉的振翅声,他倏然睁眼。
一只灰鸽精准地落在敞开的窗台上。
惊尘快步上前,熟练地解下鸽腿上的铜环,取出里面的密信,双手呈给郁澍。
郁澍展开那卷薄如蝉翼的纸,目光如电,迅速扫过上面细密的密语。
当他看到“计划和离”那四个字时,紧抿的薄唇竟难以抑制地向上扬起一个极其清浅的弧度。
那笑意如同冰封湖面投入一颗石子,瞬间漾开细碎的涟漪,将他眉宇间常年笼罩的冷厉都冲淡了几分。
指尖轻轻拂过那四个字,低声自语,带着一种如释重负的慨叹:“终于……还是走到这一步了。早该如此。”
惊尘侍立一旁,敏锐地捕捉到上司情绪的波动,试探着开口:“大人,夫人处境似有麻烦,康家那对母女正欲构陷。是否需要我们暗中推一把,助夫人早日脱身?”
他指的是利用稽查司的力量,暗中加速康家内斗或制造对章梓涵有利的舆论。
郁澍唇角的笑意瞬间收敛,眼神重新变得冷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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