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穿着一身素雅的月白色家常襦裙,乌发松松挽着,只簪了一支素净的玉簪,脸上未施脂粉,却透着一种雨后新荷般的清丽。
此刻,她正低垂着眼眸,唇角含着温柔的笑意,纤纤玉指拿着一根细小的肉干,逗弄着怀里一团雪球似的小东西。
那是一只通体雪白的狮子狗,不过巴掌大小,毛茸茸的,一双乌溜溜的圆眼睛镶嵌在雪白的毛脸上。
湿漉漉的鼻子正急切地追着肉干嗅闻,发出“呜呜”的撒娇声。
它伸出粉嫩的小舌头,试探地舔着章梓涵的手指,逗得她又轻笑出声。
丫鬟春喜安静地侍立在一旁,手里捧着一个小小的锦囊,里面显然装着更多肉干。
一人一狗,在这廊下,构成一幅闲适安宁的画卷。
这安宁,却像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刚刚受尽屈辱的章燕婷心上!
凭什么?
凭什么她章梓涵就能坐在这里,抱着畜生悠闲玩乐,而自己却要被像犯人一样押走?
章燕婷眼中瞬间爆发出怨毒的光芒,几乎要喷出火来。
她猛地挣脱仆妇的钳制,踉跄着站稳,挺起她那刻意显怀的肚子,像一只斗败却仍竖起翎毛的公鸡,死死瞪着章梓涵。
她这一停下,春喜立刻注意到了。
小丫鬟眉头一皱,上前一步,不卑不亢地挡在章梓涵斜前方,对着章燕婷微微屈膝,声音清脆:“婷姨娘安好。按府中礼制,姨娘见主母,当行问安礼。”
这话像一盆冰水,兜头浇在章燕婷燃烧的怒火上。
章燕婷像被踩了尾巴的猫,瞬间炸毛:“呸!你算个什么东西?一个下贱的丫头片子,也敢来教训我?!滚开!”
春喜并未退缩,反而挺直了脊背,脸上带着一种认真:“姨娘息怒。奴婢身份虽微,却知侯府规矩不可废。姨娘腹中怀着侯爷的子嗣,更该为小主子以身作则,恪守尊卑本分。
若连姨娘都视礼法为无物,传扬出去,不仅损了侯府百年清誉,更会连累大小姐康雯琴的闺阁名声,将来议亲之时,恐被夫家诟病家风不正。还请姨娘三思!”
章燕婷满腔的怒火被硬生生堵了回去。
她死死咬着下唇,尝到了血腥味,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留下几个弯月形的血痕。
章燕婷深吸一口气,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极其缓慢挪动脚步,走到章梓涵面前三步远的地方。
她挺着肚子,膝盖微微弯曲,敷衍地福了一福,那动作与其说是行礼,不如说是一种充满挑衅的停顿。
“婢妾给夫人请安了。夫人真是好雅兴啊,这小狗儿雪团似的,真招人疼。只是……”她故意拖长了尾音,变得刻薄无比,“再招人疼,终究是个畜生,不能叫您一声娘!夫人您说是吧?可惜了您那福薄的孩子,连看这世上一眼的机会都没有呢!”
每一个字,都像针,狠狠扎向章梓涵心底最深的伤口。
空气仿佛凝固了。
廊下的灯笼光似乎都暗了一瞬。春喜气得脸色发白,攥紧了拳头。
然而,章梓涵没有抬眼。
她只是慢条斯理地将手中那最后一点肉干喂进小白狗急切的嘴里,看着它满足地用小舌头舔舐她的指尖。
然后,她才缓缓抬起眼眸。
还微微弯了弯唇角,露出一抹极淡的笑意:
“哦?是吗?多谢婷姨娘关心。”章梓涵的目光,终于不紧不慢地落到了章燕婷那刻意挺起的肚子上,那眼神,平静得让章燕婷心头发毛。
“不过,姨娘也需当心些才是。你腹中这孩子,无论男女,只要能平平安安、顺顺利利地来到这世上。那么,第一个要跪拜第一个要开口唤的‘母亲’,也只能是我这个嫡母。”
她微微前倾了一点身子,声音压得更低,意有所指地道:“姨娘如今身怀六甲,合该在静心院好生休养,少些走动,更少费些争强斗胜的心思。这心火太旺,奔波太甚,万一动了胎气,或是生出些什么旁的意外来,岂不可惜?姨娘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这轻飘飘的几句话,如同无形的重锤,狠狠砸在章燕婷的心上!
她猛地捂住自己的肚子,像是要遮掩什么,又像是怕被那目光洞穿,身体不由自主地晃了一下,声音都变了调:
“你……你什么意思?!章梓涵!你竟敢咒我?!”
章梓涵只是静静地看着她,仿佛早已看透了她层层包裹下的不堪。
这眼神彻底击溃了章燕婷。
一个可怕的念头,窜入她的脑海,让她浑身冰。
今日这场戏……
康瑾瑜的来访,那“一步三回头”,章梓涵在门口的“目送”,还有她故意在侯爷面前提起……
这一切的一切,难道不是她章燕婷精心设计的陷阱吗?
为何最终掉进陷阱摔得头破血流的,竟成了她自己?
“是你!是你!”章燕婷猛地指向章梓涵,声音嘶哑,带着难以置信的疯狂,“康瑾瑜是你安排的?你故意在门口演那出戏给我看?你知道我一定会去告状?你挖好了坑,就等着我自己往里跳?”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