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指认,如同在滚油里泼了一瓢冷水。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在章梓涵身上。
惊讶、怀疑、幸灾乐祸……不一而足。
戚氏眼底飞快地掠过一丝精光。
她当然知道踏雪是章梓涵的狗,更清楚章燕婷这“小产”是怎么回事。
但这盆泼天的脏水送到眼前,不接住利用,岂不是傻子?她正愁没个由头呢!
章梓涵掌家多年,康家库房里的东西,她可是眼热很久了。
戚氏缓缓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章梓涵,那目光如同审视一个罪人:“梓涵,婷姨娘所言,可是实情?这踏雪,可是你豢养的爱犬?”
章梓涵平静地抬起头,对上戚氏那双充满算计的眼睛,脸上恰到好处地露出一丝震惊和委屈,声音却依旧平稳:“回老夫人,踏雪确是儿媳所养。但儿媳从未……”
“够了!”戚氏厉声打断,根本不给她辩解的机会,直接盖棺定论,“狗是你的!无论你是否驯它害人,它伤了人,害得婷姨娘痛失孩儿,这便是铁一般的事实!身为主母,御下不严,纵犬行凶,致使家宅不宁,子嗣受损!你还有何话说?!”
“章梓涵,你德行有亏,难当主母重任!即刻起,交出掌家对牌印信!罚你去祠堂祖宗牌位前跪着,静思己过,没有我的命令,不得起身,给我跪足十二个时辰!”
交出掌印!
罚跪祠堂十二时辰!
这处罚,重得让周围的下人都倒抽一口冷气。
祠堂那地方,阴冷潮湿,跪上一天一夜,铁打的人也受不住!
更别提交还掌印,这等于彻底剥夺了章梓涵在康家的管家大权!
章燕婷伏在地上,差点没忍住笑出声,心里那个得意啊:早知道这狗是章梓涵的,她早就该用这招了,省得装那么久!
章梓涵的身体晃了一下,脸色似乎更白了一分。
她低垂着眼睑,长长的睫毛掩盖住眸底深处一闪而过的冷意。
再抬头时,脸上只剩下顺从和一丝哀伤。她没有争辩,没有哭诉,甚至没有再看任何人一眼。
她缓缓抬起手,探入怀中,摸索了一下,然后,在众人的注视下,取出了一个用明黄锦缎包裹着的物件——永定侯府主母的掌印。
她双手捧着,一步一步,走到戚氏面前。
动作恭敬,姿态卑微,仿佛捧着千斤重担。
然后,她稳稳地将掌印高举过头顶,奉到戚氏面前。
“儿媳遵命。掌印在此,请老夫人收回。”她的声音听不出喜怒,“儿媳这就去祠堂领罚。”
说完,她甚至没有等戚氏伸手来接,便轻轻将掌印放在了戚氏手边的紫檀小几上。
印信落下,发出一声沉闷的轻响。
章梓涵不再多言,对着戚氏的方向,深深地福了一礼。
然后,她挺直脊背,转身,步履平稳地朝着祠堂的方向走去。
那背影,单薄却异常挺直,像一株被风雪压弯却不肯折断的青竹。
自始至终,她没再看地上的章燕婷一眼,也没看那只即将被乱棍打死的踏雪。
戚氏的目光,贪婪地黏在那方终于回到自己眼前的掌印上。
她伸出保养得宜的手,将那枚玉石印信紧紧攥在手心。
七年了!
七年前,她把这掌印交给章梓涵时,永定侯府是个什么光景?
外头看着光鲜,内里早被那些不成器的爷们掏空了,只剩个摇摇欲坠的空架子!
连给雯琴置办份像样嫁妆都捉襟见肘。
可如今呢?章梓涵倒真有些手段!
虽说她自己的嫁妆铺子听说亏了不少,可这康家的库房,却被她经营得满满当当!
那些田庄、铺子的出息,这些年积攒下的金银细软、古玩字画……可都是实打实的!
有了这掌印,这些就都是她戚氏说了算!
挪用一些给雯琴添妆,风风光光嫁进好人家,谁敢说个不字?
戚氏摩挲着掌印冰凉的棱角,嘴角勾起一丝满意的弧度。
这印,早该收回来了!
而地上,章燕婷被婆子重新搀扶起来,假意虚弱地靠在丫鬟身上。
她看着章梓涵消失在回廊尽头的背影,又瞥见戚氏握着掌印那志得意满的神情,心里像喝了蜜一样甜。
终于把这碍眼的庶妹踩下去了!
虽然没能直接弄死,但拔了她的爪牙,让她跪祠堂受罪,也够解恨了!
她得意地想着,早知这么容易,何必装那么久的孕?下次,还得用更狠的招!
章梓涵一步一步走向阴森森的祠堂。
日头西沉,在她身后拉出一道孤寂的影子。
门,在她身后合拢,隔绝了外面所有的算计与喧嚣。
……
章梓涵那挺直的背影刚消失在通往祠堂的回廊尽头,堂屋门口那股子气氛还没散干净。
邓氏垂着眼皮,枯瘦的手指无意识地捻着袖口。
她心里跟明镜似的——刚才给章燕婷搭的那几下脉,滑溜得很,丁点儿孕脉的迹象都没有!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