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脸上没什么表情,眼神却锐利如鹰,紧紧盯着空无一人的巷口。
“再等等。现在出去,除了添乱毫无用处。”
“等等等!这都等到什么时候了?”朱莎也急得直搓手,声音发颤,“修颜姑娘,你本事大,你想想办法啊!总不能真看着夫人……”
“噤声!”修颜猛地低喝一声,耳朵微动。
远处,隐隐传来了马蹄声。
所有人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齐刷刷望向巷口。
暮色中,一匹骏马踏着青石板路疾驰而来,马背上端坐着一个身形挺拔的男子,正是稽查司那位煞神般的镇抚使——郁澍!
而他身前,蜷缩在他宽阔胸膛与臂弯里的,可不就是章梓涵!
“夫人!”江蓠和朱莎同时惊呼出声,眼泪差点掉下来。
骏马在破屋前稳稳停住。
郁澍翻身下马,动作利落。
他并未将怀中的人放下,反而小心翼翼地调整了下姿势,确保怀中人安稳,然后径直朝着破屋走去。
“夫人!”江蓠和朱莎想扑过去查看章梓涵的情况。
“站住。”郁澍脚步未停,只冷冷地丢出两个字,目光却精准地扫向修颜。
修颜心领神会,几乎是本能地再次横臂,将急切的江蓠和朱莎挡在了身后,低声道:“先别过去。”
她看着郁澍抱着章梓涵,一步一步稳稳地走向屋门,高大的身影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格外有压迫感,却又透着一丝专注。
郁澍抱着章梓涵进了屋。
这屋虽简陋,但显然已经被江蓠她们提前打扫过,虽然依旧家徒四壁,但还算干净,角落里那张唯一的木床上,铺上了最厚实的被褥。
郁澍走到床边,动作是与他冷硬气质截然不符的轻柔。
他微微弯腰,小心翼翼地将章梓涵放了上去。昏睡中的章梓涵似乎有所感应,眉头微蹙,发出一声极轻的嘤咛。
郁澍的动作顿了一下,随即极其自然地拉过那床带着皂角味的棉被,仔细地替她盖好,连被角都掖得严严实实,仿佛怕有一丝冷风钻进去。
做完这一切,他才直起身,目光转向跟进来的修颜。
屋内的光线很暗,只有一盏豆大的油灯摇曳着。
“让她好好睡一觉。”郁澍的声音低沉,没什么起伏,“醒了若是身体不适,或者有事,”
他顿了顿,目光在修颜脸上停留了一瞬,“可来稽查司寻我。”
修颜下意识地就想抱拳领命:“是!大……”
“人”字还没出口,她猛地刹住。
一股寒意瞬间从脊背窜起,她现在是章梓涵的人,是章梓涵从泥沼里把她拉出来,给了她安身立命之处!
她的主子只有一个!
修颜挺直了背脊,迎着郁澍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坚定地改口道:“郁大人,奴婢如今是章娘子的人。只听章娘子吩咐行事。章娘子若需要,奴婢自会尽力办妥。”她强调了“只听章娘子吩咐”。
这话出口,屋内的空气似乎凝滞了一瞬。
油灯的火苗,不安地跳动了一下。
郁澍看着修颜,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那双深潭般的眼眸里却似乎掠过一丝难以捉摸的光。
他没有动怒,也没有斥责,只是淡淡地开口:
“听她的吩咐,与听我的吩咐,并不矛盾。”他语气平淡得像在陈述一个再简单不过的事实,“你只需记着,护好她,便是你的本分。其余,无需多想。”
说完,他不再看修颜瞬间变得惊疑不定的脸,目光最后落在床上沉睡的章梓涵身上,那眼神复杂得难以形容。
他停留了片刻,然后转身,大步流星地走出了这间小屋。
马蹄声很快消失在巷子深处。
留下修颜一个人僵在原地,脑子里如同被惊雷劈过,一片混乱。
郁大人那句话……什么意思?
这怎么可能!稽查司镇抚使的命令,和一个弱女子的意愿,怎么可能不矛盾?
除非在郁大人心中,护着章娘子这件事本身,就是他的意志!甚至是优先级极高的意志!
这个念头一旦冒出来,就像野草般疯长。
联想到刚才郁澍抱章梓涵下马时那小心翼翼的动作,那亲自盖被掖角的细致……修颜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头顶。
她跟随郁澍多年,深知这位主子的冷酷铁血,何曾见过他对哪个女子如此上心?
不,这已经超出了上心的范畴!
一个让她自己都难以置信的猜测,如同冰锥般刺入她的脑海——难道,郁大人他对这位章娘子有了情愫?!
修颜猛地打了个寒颤,不敢再深想下去。
……
与此同时,永定侯府静心院内,却是另一番景象。
暖阁里烧着上好的银霜炭,温暖如春,熏炉里飘散着安神的檀香。
老夫人戚氏穿着一身绛紫色富贵团花褙子,斜倚在铺着厚厚狐裘的紫檀木贵妃榻上,手里捻着一串油光水亮的佛珠,半眯着眼。
下首的绣墩上,坐着章燕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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