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澍挥了挥手。
马头调转。
副使惊尘立刻会意,对着惊魂未定的侯府众人朗声道:“稽查司已验明,此和离书属实!章梓涵确已于昨日除夕与永定侯康远瑞解除夫妻关系,其个人所欠通源钱庄之一百万两债务,与永定侯府再无瓜葛!稽查司将持此文书,直接向章梓涵本人追讨,收队!”
“撤——!”司使们齐声应和,收刀入鞘的声音整齐划一。
沉重的马蹄声和脚步声再次响起,如同退潮般迅速远离。转眼间就消失在侯府大门之外,只留下满地狼藉和一群瘫软如泥的人。
“走了?真走了?”康远瑞瘫在地上,大口喘着粗气,仿佛刚从鬼门关爬回来,浑身被冷汗浸透。
“我的老天爷啊……”高嬷嬷一屁股坐在地上,拍着胸口顺气。
戚氏紧绷的那根弦骤然松弛,整个人像被抽掉了骨头,软软地从椅子上滑落下来。
高嬷嬷和旁边的丫鬟慌忙扑上去搀扶。
“母亲!母亲!”康远瑞也连滚带爬地扑过来。
戚氏被众人七手八脚地搀扶起来,靠在椅背上,胸口剧烈起伏,眼前阵阵发黑,几乎虚脱。
她大口喘着气,浑浊的眼里没有半分喜悦,只有无尽的后怕。
刚才郁澍拔剑那一瞬间,那仿佛看透一切的眼神,像毒蛇一样缠上了她的心脏。
她知道,那个眼神意味着什么。郁澍,他绝对知道了!
知道了那份和离书是昨日才仓促逼章梓涵按下的,知道了康远瑞的手印是刚刚才补上去的!
他收下,只是暂时放过了侯府,但这份仇,这份被当众戏耍的耻辱,郁澍记下了!
一定会来讨的!
一股强烈的恐惧攫住了戚氏。她必须抓住什么!
必须给侯府,给雯琴,也给自己,找一个足够硬的靠山!
长泰侯府!
对,只有尽快把雯琴嫁过去,成为长泰侯府的亲家,或许才能在那位煞神报复时,有一线生机!
“快……快扶我回去……”戚氏的声音虚弱得如同蚊蚋,眼神却透着一股偏执,“雯琴的婚事……不能再拖了……”
……
同一片新年的晨光,洒在槐花巷深处一座幽静的小院里,却是截然不同的光景。
章梓涵这一觉睡得前所未有的沉,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
没有刻薄的婆婆,没有冷漠的丈夫,没有提心吊胆的算计。
直到日上三竿,她才自然醒来。
窗外,几只早起的麻雀在刚抽出嫩芽的树枝上叽叽喳喳。章梓涵披上外衣,走到窗边,轻轻推开了那扇小小的木格窗。
清新的空气扑面而来。她深深吸了一口气,只觉得五脏六腑都被涤荡得清爽无比。
院墙角落,一株老梅树虬枝盘结,枝头竟已悄悄绽开了几朵嫩黄的小花,在料峭春寒中格外醒目,充满了勃勃生机。
章梓涵倚着窗棂,望着这充满生趣的小院,嘴角不自觉地弯起一抹久违的浅笑。
自由的感觉,真好。
就在这时,院墙外传来一声极轻微的马蹄踏地声,随即,一个玄色的身影如同矫健的鹰隼,悄无声息地越过墙头,稳稳落在院中,不偏不倚,正好站在了她的窗前。
章梓涵吓了一跳,待看清来人那冷峻的眉眼,惊愕瞬间化为惊喜:“郁澍?你……你怎么……”
郁澍没有说话,只是从怀中取出一张折叠的纸,隔着窗,直接递到了章梓涵面前。
章梓涵疑惑地接过,展开。
目光触及纸上的文字,她呼吸猛地一窒。
和离书!
上面清清楚楚写着康远瑞与章梓涵恩断义绝,再无瓜葛。
落款日期是昨日,更让她心脏狂跳的是——康远瑞的名字旁边,赫然按着一个鲜红的手印。
虽然那手印的位置有些歪斜,边缘还带着点模糊,但确确实实是康远瑞的!
章梓涵的手指轻轻抚过那枚手印,又仔细辨认了戚氏作为见证人的花押和那枚私章。
是真的!千真万确!
这份将她彻底从泥潭中拔出来的文书,此刻就在她手中!
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涩和暖流猛地冲上眼眶,泪水瞬间模糊了视线。
她抬起头,看向窗外伫立的男人,声音带着哽咽:“这……你怎么拿到的?”
郁澍看着她眼中闪烁的泪光,脸上的冰霜似乎融化了一瞬。
他言简意赅,声音低沉:“我带着稽查司的人,去侯府收债了。”
“收债?”章梓涵不解。
“章梓涵,欠稽查司通源钱庄,一百万两。今日到期。”郁澍平静地吐出几个字。
章梓涵先是一愣,随即猛地明白了过来!
一百万两!天价巨债!这足以把整个永定侯府压垮!
以康远瑞那遇事只会往女人头上推的性子,以老夫人戚氏那自私冷酷的心肠……
她几乎能想象到侯府当时鸡飞狗跳,鬼哭狼嚎,拼命想撇清关系的场面!
那份仓促间藏起来的和离书,就成了他们唯一的救命稻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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