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砚抬头,“在下看过昨日出入牢狱名单后,有两位怀疑之人,赵评事与周寺丞,起火前后,只有他二人出入了牢房,却并无什么要紧之事。
在下决定兵分三路,其中两队由他二人带头,各自告知目标就在他所带的队中,而哪一队遇袭,便是谁出了问题。
而真正的人则放在第三队中,由夏临负责,我带人暗中跟护。”
老寺卿仔细打量他一番,似是自成为同僚来的首次正视,“沈少卿,你空降而来之时,老夫是对陛下提了反对意见的,毕竟少予那孩子多年勤苦,如今看来,到底是陛下深谋远虑。”
“沈砚愧不敢当,一切还得待尘埃落定。”沈砚又行一礼,“大人若无其他吩咐,在下便先行告退准备。”
老寺卿迟疑开口:“若寻得齐敏,无论死活,都第一时间呈我。”
“在下领命。”
沈砚从偏厅走出,竟也觉一阵疲乏,昨夜一直绷紧的心弦在此时面对老寺卿后竟有了些松动。
他不禁又回头。
老寺卿仍维持原样地呆坐,似一座泥塑。
只能轻轻叹息一声。
回神时已恰走到了上次与宋少予相逢的庭院正中。
老寺卿刚刚提到了宋家邀请高僧,想来仍是匪夷所思。
沈砚站定脚步。
脑中又浮现当时宋少予苍白的脸。
似乎有什么重要之处,被他遗漏。
他竭力回忆着每一寸细节。
宋少予凑前一步,一把揪住了他的衣襟。
“沈砚,你可知道,你那相好——”
然后。
“大人。”有一旁路过的侍卫对沈砚行礼。
虽思绪被打断,却忽然将关窍串联。
那日,他二人相向而立,宋少予的话,也是被突来的侍卫打断。
随即,他便受惊般,说了许多寓意含混的话。
如果,他被截断的是其他话语。
如果,他当真是被惊吓。
而惊吓者,唯有那突然出现的侍卫。
那侍卫匆匆一站,只瞥他们一眼,便飞速离开。
沈砚用力在脑海中搜索着那一瞬的画面。
侍卫的样貌很平凡,又很怯懦,同时,也是莫名地熟悉。
沈砚猛然睁开眼。
那张脸的主人,曾在他责问田旺为何当值不在岗时,流露出同样的瑟缩。
却将剑毫不迟疑捅在了夏临的身上。
是齐敏的另一个同伙!
如果是这样,那宋少予极有可能,便是在那一瞬间,接收到了他的威胁,才讲原本的话修改。
“来人!”沈砚清喝:“备车,去宋寺正家!”
赶到宋宅,门房见他官袍在身,不敢耽搁,连忙去通传。
不多时,宋宅的管事快步走出。
“沈大人。”他拜礼。
“管事不必多礼,我是来看望宋寺正,他可康复些了?”
谁料,管事竟忽然变了神色,满目悲戚,“我们少爷他、他今早就去了!”
沈砚一怔,一时没反应过来,“什么去了?”
“少爷他归了西了!”管事的声音哽咽。
沈砚脑中“轰”地一声,一把抓住管事,“怎么会,他不过是查案疲累,又受些惊吓,心神不宁的症状,怎么会归西?”
“沈大人,小人又何尝不想问!我好好的少爷,年轻有为,怎么就早早走了!”
“出了这么大事,为何不去寺中通报!”
“小人本想去的,但听闻大理寺昨夜走了水,老爷说先不要去叨扰,等到平息再说。”
沈砚稳住心绪,“宋侍郎如今可方便探视?”
“老爷正在筹备少爷灵堂,若沈大人想见,小人便通传一声。”
“那就有劳管事。”
管事去了又回,这次将沈砚直接引向了后院。
随着向深走去,哭声渐起,亲族们面色悲怆。
仆从婢女也都大气不敢出,但有条不紊操持着流程。
正堂已布置大半,白色幡布重叠挽垂,在风中翻飞。
正中设有供台。
没看见棺木,约还未到。
沈砚觉得胸口有些憋闷,走了过去。
虽还未搭置完全,他依旧取了香,置于头顶,虔诚拜了三拜。
他与宋少予年少相识,虽性格不睦,但毕竟多年同僚,难免交集。
宋少予虽性子端傲,好与人攀比,颜面重过天。
也正因如此,公事里亦是要强拼力,遇到难案一夜夜苦熬,生怕被人说上一句。
然而声名利禄却浮云般流过,最终还是要尘归尘,土归土。
“我替少予谢过沈大人。”
身后传来一道低哑声音。
沈砚回身,宋少予的父亲,刑部宋侍郎一身缟素。
他平日里透露精明的眼眸,此刻锈钝,暮霭沉沉,白发送黑发的徒悲。
“宋大人节哀。”沈砚只觉得此刻语言尽显苍白。
宋侍郎点点头。
“宋寺正那日只是情绪不稳晕厥,怎么会突然……”
“少予回家后便一直高烧不退,口中叨念许多乱语,我去太医院请了史太医来,也未诊出什么,只是症状一直不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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