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就是在这时,御史的警语响彻。
一团纷乱过后,脚步森然踏来。
所过之处,强迫大门洞开。
“公子,你一介书生,也无甚可怕的吧,那登科之夜,进士们都是成群来过探花宴,朝廷尚且管不着。”芳菲说着,便要去开门,却被季有然一把按坐。
芳菲惊诧扭头。
季有然刚刚一直闲适倚坐,半阖双目,一派懒散。
如今倏然明起的眸却是乌润稳重,如悉心磨砺过的锋刃,在灯烛映衬下,宛似半轮幽辉的月。
“公子?”芳菲迟疑道。
“抑或叫我大人。”季有然扬了扬唇角。
芳菲顷刻明晰,他定也是官身,收了声不敢再做主擅动。
季有然移到门边,贴附其上,屏息听着。
他的房间靠里,而二层最先入眼的,便是沈砚那间。
张御史已然带队半围在前。
他沉声:“里面的人听着,本官今日前来,已手握实证,马上开门束手就擒,还有机会降罪减罚,若执意抗旨不遵,休怪本官不讲情面!”
房中一派死寂。
“大人!”一旁官差抱拳请示。
张御史眉心深拧,“本官再予你一次机会,即刻投案,否则严惩不贷!”
依然无声。
季有然心中焦急。
如今情形,沈砚必是无路可退。
跳窗显然有人趟路不通,沈砚不会轻易再试。
藏在房中,也不过片刻拖延。
除非……
他心中转过几番思量。
“你来!”他对芳菲招手,“把你的披挂脱下!”
芳菲也知形势急迫,三两下脱掉团做一团,投掷给他。
他急速叠起,又遮系在面上。
与此同时,张御史肃然对着一旁官差颔首。
官差立时招呼随从,卯劲撞门。
“官人呐!这、这是上好的木料,您可手下留情!”妈妈在旁边痛呼。
“这官家拿人也就罢了,怎还毁物!”一旁一道清朗之音,显然来自苏昭。
她随人群而行,挤在最前,不时鼓动几句。
目光四下游移,终是与深处探头的季有然相对。二人皆知,此时目的一致,都打算在破门之时,扰乱视听,给沈砚出逃留出余地。
“若干扰监察者,杖十!”张御史铿锵而言。
一时众人收声。
唯有撞门时的齐整之号。
“三!二!一!”
几乎同时,季有然即将蓄力破门,苏昭也提起脚步,假装跌倒,实则冲撞。
恰在此时,苏昭眼见季有然那间门缝里,闪过一道青影。
那是沈砚来时所着衣色!
她急急收步。
而那端季有然,则被一把拖拽手臂,他回头,正看见沈砚对他比了噤声的手势。
“你从哪儿冒出来的!”季有然瞪目,无声道。
一旁芳菲指了指天棚。
沈砚道:“一会儿再说,先跟我走!”他拽着季有然便往芳菲坐的地方去,一边轻捷跃上了桌案。
侧头对芳菲道:“烦请姑娘守密,日后定来重谢。”
说罢又一跃身竟蹿到了棚梁上。
季有然仰头,这才发现,刚刚太过凝神,竟未注意,房顶被破了一方空洞,沈砚便是从中而降。
“多谢姑娘,改日再来拜会!”季有然也对芳菲道。
“公子,不对,大人,你愿听我叨念,芳菲视你如知己,定会闭嘴装哑,大人放心!”芳菲急急道。
季有然站在桌案上,对着芳菲一拜,随即跟随蹿了上去。
空洞之上竟不是屋顶,而是一条狭窄低矮的通道,木栏搭构,虚建在屋顶与房棚之间,靠斜下的楼沿掩映,缝隙间渗下屡屡月光。
沈砚侧身,小心搬来一块木板将空洞盖合。
通道下方,隐约传来官差声响:“大人,房中都搜了,并没有找到沈……”官差一顿,吞掉后半字句。
“冲你来?”季有然无声比着口型。
沈砚蹙眉。
季有然翻了白目,又倒指自己,“凭白吃瓜落儿!”
沈砚未语,附身听着下方动静。
绿玉很快便被带到。
“房中人何在!”张御史质问。
“回、回大人的话,奴家不知……”
张御史眯起眼,“本官不问这句,本官换一句,房中何人?”
绿玉头埋得更低,但话峰不改,“大人,奴家也不知,奴家都是听命,让奴家服侍谁,就服侍谁。”
“哦?”张御史扬眉,指向妈妈,“听得总是你的命吧,你来说。”
“奴家……”妈妈眼波浮移。
“大人!这间仿佛有异!”官差忽来通报。
张御史瞥妈妈一眼,迈步随去,停在了芳菲门前。
砸门声骤起,芳菲瞥了眼棚顶,整整衣裙,走去开门。
门前妈妈正竭力哄劝:“官爷们,今日到这便行了吧,奴家这生意还得做呢,给奴家留条活路!”
显然比方才在沈砚门前阻拦得卖力许多。
沈砚瞥了季有然一眼。
后者耸耸肩,无声道:“我比你讨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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