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苏昭闪出房间,可一转身,便见妈妈神色惊惶地被押解着走进张御史所在之处。
全然不复刚刚与御史胡搅蛮缠时滑腻。
她也悄然跟了上去。
妈妈跪在地上,张御史踱步,“说吧,房上这条密道,为何而建,通往何处,有几道出口!”
苏昭的心提到喉中。
妈妈咬了咬牙,“回大人,奴家、奴家不知!”
“不知?”张御史停步,倏然侧头,“你是说,在你店中,有人背了你,架起密道?”
妈妈缓缓点头。
张御史俯身,几乎与她面目相对,“本官问你,本官脸上可写了字?”
妈妈面露惊色,眨了眨眼,不知他是何意。
“那为何,你敢如此了当的将本官视作傻子,本官还以为,这字刻在了本官脸上!”
“奴家岂敢!”
“所以,这密道,究竟如何!”
“这密道……”妈妈嗫嚅:“奴家当真不知啊!奴家也是从上一位姐妹手中接管此店,好端端的,怎会知道还有这么一出!”
她说着,嘤嘤细语地抽噎起来。
“大人,熏棒燃尽,仍不见逃犯踪迹!”官差走近禀报。
“不好!”张御史忽而色变。
一甩袖袍,“所有人跟上!”
一呼百应,一众官差在他的带领下,疾风般向外而去。
妈妈缓缓滑软在地。
苏昭也暗吁口气。
自她见沈砚与季有然汇合,官差却未在房中搜出踪迹,再联想此前抚瑶一案的种种异相,她便猜此楼顶必有玄机。
于是先一步将妈妈拉到隐蔽处。
一副成竹在胸的神色对她使诈,她果然中计,目光躲闪道:“你如何得知!”
苏昭当下心中有数,冷哼一声:“我不仅知道,还知道今夜之事,与你脱不开干系!”
妈妈大惊失色,还妄狡辩。
苏昭未留予她时间,直接打断:“那二位前脚刚到,后脚便来了追兵,尤甚是并无人识得那第二位,你在他房里的表现,分明是想将他一并拖下水,还有什么可推脱。
你以为凭借小小一个我就能识破之事,以他二人之力,能不知晓?
如今你偷鸡不成,坑害他俩失算,还蚀了把米,将这密道一事暴露,往后还能有客敢到你楼中?
要么,就是偷窥客人行径,要么,就是招来御史参奏。
你这怕比黑店还让人胆寒!”
妈妈额角渗出汗珠。
她未语,但一番话确实说进心坎。
虽上峰交代,若沈砚到访,即刻传信。
可她不知会招来御史,更不知会将这楼中之密暴露。
如今情景,实难收场。
“眼下,唯有一条路可行。”苏昭乘胜。
妈妈不得已将目光聚在她脸上,透出了连她自己都不曾注意的祈盼。
“一,放了他二人,二,无论如何逼问,拒不承认你知晓密道!将此事全推到前人身上,才有望以你之力,挽回名誉之损!”
于是,面对张御史咄咄逼问,妈妈愣是咬紧牙关,不曾松口。
苏昭将目光投向最后一道通路所在之处。
心中暗暗祈告。
*
最后一条通路近在眼前。
只是迷烟重重,沈砚二人连呼吸都要间隔几刻才敢换。
季有然步伐有些踉跄。
沈砚忙拽了他一把。
他摆摆手,努力吐纳着,竭力跟上。
来到烟囱面前,两人扒着细滑的圆壁,互相托举,攀爬而上,终是看到头顶圈出的一方天幕。
季有然一个挺身跃出,大口吸着,气息浸入心肺,半晌,终于舒缓过来。
刚要回头与沈砚说一番劫后余生的话语,却见他面向前方直立。
季有然顺势看去。
墨蓝低垂的天幕下,张御史正岿然而立,官袍猎猎,晃不散他炽灼之色。
他森冷道:“将面纱给本官除去,成何体统!”
沈砚缓缓摘下,随即一揖,“大人。”
“本官可受不起你这一拜!”张御史一拂衣袖,“你们二位,官位高,本事也大,遛得本官上蹿下跳,这一晚好不热闹!”
“大人何出此言?”沈砚露出一道惊色,“我二人在这楼中密道,一直悉心探查,直到刚才不知怎的,现出一阵熏烟,这才注意,是大人到访。”
张御史眸色如黑云压城,“沈少卿的意思是,你二位深夜在这风月场所,是来查案,而非狎妓?”
“自是。”季有然追答:“才发现这楼中异常,就不知哪个混不吝的用了烟,差点没殉职在此!”
“好,好!”张御史怒极反笑,目光逐一扫过,“那本官听听,二位大人查的是何案,又是如何查到这淮水楼密道中的!”
季有然瞥一眼沈砚,怕自己的话语与他所言差池。
谁料沈砚也未语。
一时四下皆寂。
张御史嘲讽地扬起唇角,“你二位若编不出,那本官便要传唤证人了。”
“大人,不如下去再审?”
此时正在楼顶,一旁官差轻声而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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