议事堂内,死寂一片。
汪德海瘫在地上,像一滩烂泥,嘴里还在徒劳地辩解着什么,但声音小得像蚊子哼哼,再没人能听清,也没人想听。
族老们看着眼前这颠覆性的一幕,一个个噤若寒蝉。他们看向沈素心的眼神,已经从最初的轻蔑,变为了深深的恐惧。
这个看似柔弱的丫头,手里那本账册,比刀子还快,比毒药还狠!
沈素心默默地将那封刚刚从暗格里搜出的、让她心神剧震的密信,不动声色地收回袖中。她的指尖冰冷,但脸上却依旧平静无波。
现在,还不是想这个的时候。眼下,是收割胜利果实,是彻底斩草除根的时刻。
就在这凝固的气氛中,一直稳坐钓鱼台的汪以安,终于动了。
他缓步走到堂中央,先是痛心疾首地看了一眼瘫在地上的汪德海,叹了口气。
“二叔,你糊涂啊!”
他这声叹息,充满了“惋惜”和“沉痛”,演技之精湛,让沈素心都暗暗佩服。
“家丑不可外扬。”汪以安环视全场,对着所有族老朗声道,“二叔虽然犯下大错,但终究是我汪家长辈。若真将他送官,丢的是我们整个汪家的脸面!”
听到“不送官”三个字,地上的汪德海眼中闪过一丝希望,族老们也纷纷点头,觉得这话在理。
然而,汪以安话锋一转,声音陡然变得凌厉起来!
“但是!死罪可免,活罪难逃!他纵火嫁祸,侵吞公款,给家族造成的巨大损失,又该如何弥补?!”
他目光如电,扫过每一个人的脸,最后又落回汪德海身上,一字一句,如同法官在宣判:
“我提议,由二叔,即刻交出他名下所有产业的管辖权!包括他手上所有的铺子、田产、人脉、以及那最赚钱的盐引生意!所有一切,全部交归公中,由我与素心姑娘共同代管,以此来‘弥补’他对家族造成的亏空!”
“这,也算是给他老人家,留最后一点体面了。”
此言一出,满堂皆惊!
这哪里是留体面?这分明是诛心!是釜底抽薪!
这等于将汪德海连根拔起,将他几十年经营的势力,连皮带骨,一口吞下!
汪德海猛地从地上抬起头,不敢置信地看着自己的亲侄子。他本以为自己最多是伤筋动骨,却没想到,汪以安要的,是直接砍掉他的四肢,让他变成一个废人!
“不……不行!汪以安,你不能这么对我!”他挣扎着想爬起来,“那些产业是我……”
“是你什么?”汪以安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眼神冰冷,再无一丝温度,“是你用汪家的本钱赚来的?还是你用中饱私囊的黑钱置办的?二叔,你若是不愿意,也行。”
他嘴角勾起一抹残酷的微笑。
“我现在就派人,将你和你那位还在赌场里豪赌的宝贝儿子,连同这本账册,一起送去扬州府衙。你自己选。”
一句话,如同一盆冰水,浇灭了汪德海所有的希望。
他知道,自己完了。
一边是身败名裂,牢底坐穿。
另一边,是交出所有权力,苟延残喘。
怎么选,还用想吗?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汪德海那张肥硕的脸剧烈地抽搐着,最后,所有的不甘、愤怒、怨毒,都化作了深深的绝望。
他仿佛瞬间老了二十岁,颤抖着手,从怀里摸出了一串油光发亮的钥匙,和他那枚象征着权力的私印。
“啪嗒。”
钥匙和印章,被他扔在了地上。
声音不大,却像是一个时代的落幕。
这个在汪家作威作福了几十年的二老爷,在这一刻,被他亲手培养的继承人,彻底斩断了臂膀,打落尘埃。
沈素心借此一役,不仅为自己彻底立威,更用最干净利落的手段,帮汪以安铲除了家族内部最大的蛀虫和威胁。
清算,一直持续到深夜。
汪德海名下的产业之多,账目之混乱,远超想象。
书房内,烛火通明。
沈素心和汪以安并肩坐在一张巨大的桌案前,他们面前,堆满了如山一般高的账册、地契和各种票据。
没有了外人,气氛反而轻松下来。
汪以安亲自执笔,沈素心手持算盘,两人配合得天衣无缝。
一个负责清点产业脉络,一个负责核算资金流向。
“他名下的七家米铺,三家布行,还有城外的两个庄子,都是优质产业,只是被他经营得一塌糊涂,只要我们派人接手,优化管理,不出半年,利润至少能翻两番。”沈素心算盘打得飞快,口中报出的数字清晰无比。
“嗯,”汪以安点头,笔下不停,“人手我已经安排好了,都是我们自己的心腹。正好借此机会,把我们的人,安插进家族所有核心生意里。”
“最麻烦的,是盐引。”沈素心指着一份卷宗,黛眉微蹙,“这块生意,水太深,牵扯到的官面上的人物太多。二叔虽然倒了,但他背后的那些人,恐怕不会善罢甘休。”
“无妨。”汪以安眼中闪过一丝冷笑,“正好,我早就想把手伸进盐业了。他们不来找我,我还要去找他们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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