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将移监!”
“刑部天牢!”
“十日内,必死无疑!”
那张被鲜血浸透的纸条,轻飘飘的,却仿佛有万钧之重,从沈素心颤抖的指间滑落。
她的身子晃了晃,眼前阵阵发黑,那张无论面对何等危机都波澜不惊的绝美脸庞,第一次,褪去了所有的血色,只剩下死一般的惨白。
大脑,一片空白。
所有的算计,所有的谋略,在这一刻,尽数崩塌。
父亲!
那是她在这世上唯一的软肋,是她两世为人,唯一想要拼尽所有去守护的亲人!
汪以安一把扶住她摇摇欲坠的身体,目光扫过那张纸条,他那颗素来以冷静狠辣着称的心,也瞬间沉入了无底的深渊!
“刑部天牢……”他喃喃自语,声音里带着一丝他自己都未曾察切的惊惧,“李嵩这条老狗,好毒的手段!”
“大公子,什么……什么是刑部天牢?”一旁的老管家颤声问道。
“那不是人待的地方。”汪以安的声音干涩无比,“那是帝国的屠宰场,是京城里所有达官贵人都闻之色变的活地狱!凡是被打入天牢的,十人进去,十人都是横着出来的!”
“李嵩是户部侍郎,在京城根基深厚,刑部里到处都是他的人!他把沈伯父从扬州大牢,提到他自己家门口的刑部天牢,这是要做什么?!”
汪以安猛地抬头,死死盯着沈素心,一字一句,道出了那个最恐怖的可能:
“他这是要把沈伯父,从一个‘活口’,变成一个‘死证’!”
“到了他的地盘,他有一万种方法,可以让沈伯父‘病死’、‘意外身亡’、甚至‘畏罪自杀’!届时,一具尸首往外一抬,这桩冤案,就成了铁案!死无对证!任你我今后有天大的本事,也再无翻案的可能!”
轰!
汪以安的每一句话,都像一记重锤,狠狠砸在沈素心心上,将她最后一丝侥幸,砸得粉碎!
她明白了。
这是李嵩的反击!
是他在朝堂上受挫之后,对自己最恶毒,最致命的一记反扑!
他输了皇商之争,输了脸面,所以,他要釜底抽薪,直接毁掉自己复仇的根基,毁掉自己活下去的唯一念想!
“噗——”
一股腥甜的液体猛地涌上喉头,沈素心再也压抑不住,一口心血,喷洒而出,染红了胸前的衣襟。
“素心!”
汪以安惊骇欲绝,紧紧抱住她软下去的身体。
这是他第一次,看到她如此脆弱,如此不堪一击的样子。仿佛那座支撑着她的精神山脉,在这一刻,轰然倒塌。
她的眼神,失去了往日里那种洞察一切的清明与冷静,只剩下无尽的空洞与绝望。
是啊,绝望。
她坐拥江南商界,她手握万贯家财,她能让万商跪拜,她能智斗钦差……
可那又如何?
在绝对的皇权与暴力面前,在京城那个吃人的权力旋涡面前,她所有的财富与智慧,都显得如此苍白,如此可笑。
她救不了她的父亲。
眼睁睁地,看着他被拖进一个必死的陷阱,而自己,无能为力。
“不……不能去……”老管家已经吓得六神无主,“小姐,这……这就是个陷阱啊!李嵩那老贼,就是算准了您会为救父心切,才布下这个天罗地网,等着您自己钻进去啊!”
汪以安也强忍着心中的悲愤,嘶声道:“素心,你冷静点!我们还有时间!我立刻动用所有关系,去打点京城的官员,去贿赂刑部的人!无论花多少钱,我们都要把沈伯父的移监文书,给拦下来!”
是啊,去打点,去贿赂。
这是唯一的办法了。
沈素心空洞的眼神,似乎恢复了一丝焦距。
但紧接着,她缓缓地,摇了摇头。
“来不及了。”
她的声音,轻得像一阵风,却带着一种令人心碎的死寂。
“从扬州到京城,快马加鞭,日夜兼程,也要半个多月。听风阁的信使,是拼了命,才把消息提前送到。就算我们现在开始打点,等银子送到京城,等各方关节疏通……黄花菜都凉了。”
“更何况,”她抬起头,惨然一笑,“这是一个由郑贵妃默许,兵部尚书签发的局。谁敢收我们的钱?谁又敢,在这件事上,跟他们作对?”
整个密室,再次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是啊,谁敢?
这是一个死循环。一个无解的死局。
时间,地点,人心,都不在他们这边。
汪以安抱着她,只觉得自己的心,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攥住,痛得无法呼吸。他宁愿面对千军万马,也不愿看到她此刻这般万念俱灰的模样。
他就这么静静地抱着她,任由时间一点一滴地流逝。
不知过了多久。
久到汪以安甚至以为,她已经彻底放弃了希望。
忽然,他怀里的那具纤弱的身体,停止了颤抖。
沈素心缓缓地,从他怀里挣脱出来,自己站直了身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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