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诚。
当朝司礼监秉笔太监,郑贵妃身边最得宠也最阴狠的一条狗。
他的突然出现,让整个通州码头那原本热火朝天的气氛瞬间降至冰点。
那是一种源自皇权深处最纯粹的等级压制。
他甚至什么都不用做。
他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用那双不带半分感情的毒蛇般的眼睛看着你。
就足以让任何一个在场的官员、富商,感到一阵发自灵魂深处的战栗。
“沈大人,真是好手段,好心肠啊。”
张诚捏着兰花指,尖细的嗓音像一把钝刀子,一下一下刮着所有人的耳膜。
“咱家在宫里都听说了您的善举。贵妃娘娘对您可是欣赏得紧呢。”
他顿了顿,那抹挂在脸上的假笑愈发阴冷。
“娘娘说,许久没见过像沈大人这般有趣的人了。”
“特地派咱家出宫,来亲自‘拜访’,‘拜访’您呢。”
他将“拜访”两个字咬得极重。
那意思不言而喻。
这不是拜访,这是敲打,是警告。
是来自帝国权力最顶层的,一记无声的耳光。
沈素心却仿佛丝毫没有感受到那股足以让任何人都为之窒息的压力。
她甚至还对着张诚露出了一个甜美的人畜无害的笑容。
“原来是张公公,民女失敬了。”
“公公日理万机,还能于百忙之中前来探访,实在是让民女受宠若惊啊。”
她顿了顿,看了一眼周围那些早已被吓得不敢动弹的百姓,和那十几口还在冒着热气的肉粥。
“只是,此地人多嘴杂,不是说话的地方。”
“不如,请公公移步。”
“去那京城第一楼,喝杯我们江南新进的雨前龙井?”
……
半个时辰后。
京城第一楼,最顶层,不对外开放的天字号雅间之内。
张诚大马金刀地坐在主位之上。
他身后站着两名如铁塔般气息森然的东厂番役。
他没有碰沈素心亲手为他斟满的香茶。
他只是用那双阴冷的眼睛死死地盯着她。
之前在码头上那副虚伪的客套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
取而代之的是开门见山的最直接也最致命的威胁。
“沈素心。”
他缓缓开口,声音尖细却又带着一种金属般的质感。
“你是个聪明人,咱家也就不跟你绕弯子了。”
他将手轻轻地放在桌上,用那根戴着翡翠扳指的手指有节奏地敲击着桌面。
“咚。”
“咚。”
“咚。”
每一下都像是敲在人的心脏之上。
“交出来。”
他终于说出了他此行的最终目的。
“交出你手上所有关于‘慈安基金’的账本和那些地下钱庄的证据。”
他身子微微前倾,那双毒蛇般的眼睛死死锁定着沈素心,声音里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居高临下的施舍。
“咱家可以做主,保你一条活路。”
“甚至,可以让你这皇商的位子坐得更稳一些。”
“否则……”
他没有说下去。
但那未尽之言中的滔天杀意,却足以让整个雅间之内的空气都为之冻结。
然而。
沈素心依旧在笑。
她非但没有被吓得花容失色,反而端起了自己的茶杯轻轻抿了一口。
那副云淡风轻,仿佛在听人说书般的悠闲姿态,让张诚那张总是挂着假笑的脸第一次微微抽搐了一下。
“张公公。”
沈素心放下茶杯,抬起头迎着他那足以杀死人的目光,不答反问:
“您说,毁掉那些钱庄,对贵妃娘娘有什么好处呢?”
“嗯?”张诚眉头一皱。
“那些钱庄,每年孝敬给基金会的银子少说也有百万之巨吧?”
沈素心像一个最精明的商人,开始为她的“合作伙伴”分析起了利弊。
“可他们的法子太蠢,也太低级。”
“杀鸡取卵,风险高,赚得也都是些上不得台面的小钱。”
“可若是,与我合作呢?”
她微微一笑,抛出了一个足以让任何以贪婪为本性的生物都无法拒绝的诱饵。
“我可以帮娘娘用钱生钱。”
“我可以用我扬州商盟的渠道,将那些见不得光的黑钱洗得比雪还白,比金子还干净!”
“我甚至可以利用我皇商的身份,打通南北商路,让娘娘的‘慈安基金’成为大明朝最赚钱也最稳固的皇家钱庄!”
她看着张诚那已经开始微微变色的脸,最后给出了一个石破天惊的承诺。
“现在的这条线,一年不过百万两。”
“可若是交给我来做。”
“利润,翻十倍,都不是难事!”
一年,一千万两!
张诚的心脏狠狠地抽搐了一下!
他看着眼前这个语笑嫣然,却仿佛能点石成金的少女,眼中的杀意第一次出现了一丝动摇。
可他依旧嘴硬。
“哼!说得比唱得还好听!”
“咱家凭什么信你?”
“就凭……”沈素心脸上的笑意忽然变得有些诡异,“……我前些日子‘不小心’弄丢在都察院门口的那本小账本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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