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正虎被押下去了,但他的余毒,却像瘟疫一样,在军营中悄然蔓延。
校场上,士兵们的热情还未散去,几个由张正虎一手提拔起来的校尉,便开始在各自的营帐里,散播起了致命的谣言。
“弟兄们,都别被那娘们给骗了!”一名独眼校尉,对着手下的百夫长们,压低了声音,眼中闪着恶毒的光,“你们也不想想,她一个南方的商贾,凭什么一到边关,就能让陈骁这个万年副将都对她俯首帖耳?这里面要是没点见不得光的勾当,我把眼珠子抠出来给你们当球踢!”
“没错!”另一名满脸横肉的校尉附和道,“我可听说了,这娘们在江南养了无数面首!陈骁,八成也是她裙子底下的一个!他这是为了个女人,把咱们整个北地军营,卖了个干干净净!”
“最毒的是,她带来的都是她自己的人!你们看那些账房先生,那些护卫,全是南边来的!等她站稳了脚跟,第一件事,就是要用她的人,换掉我们这些北地的老兄弟!到时候,咱们都得卷铺盖滚蛋!”
这些谣言,精准地戳中了士兵们心中最敏感、最脆弱的地方。
排外、猜忌、以及对未来的不安全感。
刚刚才因为一顿饱饭和一本清晰的账本而对沈素心感激涕零的士兵们,此刻,心中又开始犯起了嘀咕。
“好像……是有点道理啊……”
“她一个女人,凭什么一来就号令三军?”
“陈将军……真的会为了她,出卖我们吗?”
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便会疯狂地生根发芽。不过半个时辰,整个军营的气氛就变了。士兵们的眼神,从狂热崇拜,渐渐变成了警惕、疏离,甚至夹杂着一丝敌意。
陈骁很快便察觉到了不对劲。他怒不可遏,提着刀就要去抓人。
“反了!这群狗娘养的,真是喂不熟的白眼狼!”他冲到沈素心面前,双眼通红,“夫人,给我一百亲兵,我现在就把那几个造谣的校尉全都砍了!不杀鸡儆猴,这队伍就没法带了!”
在他看来,军营里的问题,就该用军营的法子解决。
——杀!
“我若是要杀人,昨天在门楼上,就不会留张正虎一条狗命了。”沈素心正在看边关的地图,她头也没抬,只是淡淡地说道,“陈将军,你记住,军心,不是靠杀人能收服的。你杀得了一个,杀得了十个,你能杀光这军营里所有心存疑虑的人吗?”
“那……那我们该怎么办?”陈骁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总不能任由他们这么污蔑您吧!”
沈素心终于抬起头,放下了手中的地图。她的目光,平静而深邃。
“他们说我收买人心,那我就当着所有人的面,正大光明地收买给他们看。”她站起身,嘴角勾起一抹自信的弧度,“他们觉得肚子还没填饱,心里还不踏实。那好,我就让他们吃饱了,吃踏实了,吃到他们再也说不出一个不字为止!”
她走出营帐,对着门外高声下令:“传我将令!伙房所有师傅,立刻开火!”
“将我们船上运来的所有白面、猪肉、菜蔬,全部用上!今天中午,我要让三军将士,吃一顿他们这辈子都忘不了的饱饭!”
“告诉他们,不仅有干饭,还有肉!管够!谁吃不饱,就是不给我沈素心面子!”
……
这道命令,让所有人都惊呆了。
在军营里,能顿顿吃上干的,已经是奢望,更别提放开肚皮吃的肉了!
当巨大的蒸笼被抬上伙房,当成块的五花肉被扔进大锅,当浓郁的肉香和白面的香气,混合着饭香,飘荡在整个军营上空时,所有士兵的魂,都被勾走了。
他们顾不上再议论什么谣言,一个个伸长了脖子,死死地盯着伙房的方向,喉咙里不停地咽着口水。
中午,开饭的号角一响。
士兵们便如同潮水一般,疯了似的涌向伙房。他们看到,伙房前,摆着一桶桶堆得冒尖的白米干饭,一锅锅炖得酥烂的红烧肉,还有那一个个热气腾腾的大白馒头。
所有人都傻眼了。
“天……天哪!我不是在做梦吧?”一个年轻的士兵,揉了揉自己的眼睛,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
“别傻站着!快抢啊!”
不知是谁喊了一声,众人立刻冲了上去,生怕去晚了就没了。
然而,他们很快发现,自己的担心是多余的。
饭,管够。
肉,管够。
馒头,也管够。
沈素心就站在伙房前,面带微笑地看着他们,不停地对伙夫说:“给将士们多打点!让他们吃好!”
一个满脸胡茬,看起来像个老兵油子的士官,端着满满一碗红烧肉,狼吞虎咽地塞进嘴里,眼泪,却“吧嗒吧嗒”地掉了下来。
他一边哭,一边含糊不清地对身边的人说:“老子……老子他娘的当了十年兵,打了七年仗,这是第一次……第一次吃上这么香的饱饭……”
他的一句话,让周围所有埋头猛吃的士兵,动作都慢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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