扬州汪府,正值大宴。
前几日,那位权势滔天、号称“九千岁”亲信的太监税使,被沈素心一套滴水不漏的账目陷阱和借刀杀人之计,搞得灰头土脸,连夜卷铺盖滚出了扬州。
这口恶气一出,整个江南商界都为之振奋!
汪家更是与有荣焉,声望一时无两。
此刻,府内灯火通明,丝竹悦耳,汪以安亲自举杯,桃花眼中满是藏不住的欣赏与柔情,望向身侧的沈素心。
“素心,此番扬州之危,幸得有你。我代汪家上下,敬你一杯!”
沈素心正要举杯,黛眉却几不可察地微微一蹙。
不知为何,明明是庆功宴,她心里却总有一丝挥之不去的阴霾,仿佛暴风雨来临前,空气中那令人窒息的宁静。
“报——!”
一声凄厉的长喝划破了宴会的祥和,一名家丁连滚带爬地冲了进来,脸上血色尽失,声音都在发颤:
“老……老爷!宫……宫里来人了!是京城来的天使!”
“什么?!”
满堂宾客,瞬间死寂。
所有人的目光,“唰”地一下,全都聚焦到了门口。
只见一名身穿飞鱼服的锦衣卫,面容冷峻,手捧一卷明黄圣旨,在一队杀气腾腾的校尉簇拥下,龙行虎步地踏入了大厅。
那不是赏赐的队伍,那是索命的仪仗!
为首的锦衣卫百户,眼神如鹰隼般扫过全场,最后定格在汪以安和沈素心身上,声音没有一丝温度:
“圣旨到——!汪以安、沈素心,接旨!”
汪以安脸色一白,但还是立刻拉着沈素心,领着汪家众人跪了下去。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兹有江南商户汪氏,勾结女子沈素心,创‘盐引期货’,名目诡谲,行径荒唐,以妖术惑乱市场,侵蚀国本,动摇社稷,实乃大逆不道!”
“轰——!”
“妖术乱国”四个字,如同九天惊雷,在每个人脑中炸响!
汪家的族老们,当场就有几个瘫软在地,面如死灰。他们最担心的事情,终究还是发生了!这种捅破天的罪名,是诛九族的大罪!
锦衣卫百户完全无视众人的反应,继续用他那平板无波的语调念道:
“户部尚书李嵩上奏,言此事体大,恐为前朝白莲妖术复辟之兆,应从严从重处置!朕念及汪氏过往有功,不忍遽然加罪。特令,汪氏家主汪以安、妖术首创者沈素心,即刻启程,押赴京师,于三司会审前,向户部尚书……说明情由。”
“钦此!”
圣旨念完,整个大厅针落可闻,连呼吸声都消失了。
所有人都听懂了。
这不是给他们辩解的机会,这是送他们上路前的最后通牒!
向谁说明?户部尚书李嵩!那个沈素心在江南所有布局的最终敌人,那个只闻其名、未见其人的朝堂巨擘!
这哪是去说明情由,这分明是羊入虎口,是把脖子主动送到仇家的刀口下面去!
“汪家主,接旨吧。”锦衣卫百户冷冷地将圣旨递了过来。
汪以安浑身冰凉,他颤抖着手,几乎用尽全身力气才接住了那卷薄薄的、却重如泰山的圣旨。
他知道,完了。
汪家在江南可以呼风唤雨,可到了京城,在那位权倾朝野的户部尚书面前,不过是一只可以随手碾死的蚂蚁。
“天使大人……”汪以安喉咙干涩,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可否……可否容我们准备些时日?”
“尚书大人说了,”锦衣卫百户皮笑肉不笑地扯了扯嘴角,“京城路远,怕二位路上寂寞。特派我等,‘护送’二位上路。明日一早,即刻启程,不得有误!”
说完,他一挥手,身后的锦衣卫校尉“唰”地一声,雁翅刀齐齐出鞘半寸,森然的寒光,刺得人眼睛生疼。
这是护送吗?这他妈是押送!
送走了这群瘟神,汪家大厅彻底炸了锅。
“完了!全完了!”
“我就说,那个什么期货,太过惊世骇俗,早晚要出事!”
“家主啊!是李嵩啊!我们怎么斗得过他啊!”
哭喊声、咒骂声、绝望的哀嚎声,此起彼伏。
汪以安强撑着站起来,挥退了所有宾客和族人,偌大的厅堂,只剩下他和沈素心二人。
他看着沈素心那张在灯火下显得过分平静的脸,心中一痛,走上前,一把抓住她的手腕,急切地说道:“素心,你听我说!这道圣旨是冲我们来的,但主要目标是你!你不能去!”
他的手心全是冷汗,声音都在抖:“我连夜安排,你马上走!去南洋,去东瀛,去哪里都好!京城这边,我来应付!我是汪家家主,他们不敢轻易杀我。我花钱,花多少钱都行,一定能把这件事摆平!”
沈素心静静地看着他,看着他眼中那份不加掩饰的焦急与关切。
她没有动,任由他抓着。
直到汪以安说完,她才缓缓地、一字一顿地开口,声音很轻,却带着一股斩钉截铁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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