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捡到钱还高兴！”沈星晚拉着他的胳膊，把他拽到八仙桌前，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陆大哥，你听没听说？市里要举办服装展销会了！”
陆战锋愣了一下，显然没反应过来：“服装展销会？那是什么？”他在部队待了五年，对这些新鲜事物不太了解，在他看来，衣服能穿就行，没必要搞什么展销会。
“就是很多新款式的衣服集中展示，还有卖的！”沈星晚激动地比划着，“有上海的的确良衬衫，还有广州的喇叭裤，都是现在最时髦的！陆大哥，你不觉得这是个机会吗？”
陆战锋看着她眉飞色舞的样子，心里有些疑惑，但更多的是被她的兴奋感染。他拉过一把椅子坐下，示意她也坐：“什么机会？你想……买件新衣服？”
“不是买！是卖！”沈星晚加重了语气，眼神里闪烁着笃定的光芒，“你想啊，现在村里、公社的姑娘媳妇，谁不想穿件时髦的新衣服？可她们没地方买，供销社的款式又老又单一。要是我们能从展销会上弄些新款式的布料，或者学些新样子，回来做衣服卖，肯定能挣钱！”
陆战锋的眉头慢慢舒展开来。他虽然不懂服装，但懂市场。沈星晚做的发饰之所以能卖出去，不就是因为款式新颖，是别人没有的吗？服装和发饰道理是一样的，只要有别人没有的新东西，就不愁卖不出去。
“可我们不懂裁剪。”他提出了疑问，声音沉稳，“而且展销会要身份证或单位介绍信才能进，我们……”
“介绍信我可以去大队开！”沈星晚立刻接话，眼睛更亮了，“王大娘说她侄子在大队当文书，开个介绍信应该不难。至于裁剪，我可以学啊！我娘以前就是做裁缝的，我小时候跟着学过几手，虽然不精，但展销会上有裁缝师傅，我可以偷偷学，看他们怎么剪，怎么缝！”
她越说越兴奋，仿佛已经看到了挂满新衣服的摊位，看到了姑娘们争相购买的热闹场景。前世她跟着周淑芬，除了干活就是挨打，根本没机会施展娘教给她的手艺，这一世，她要把这手艺捡起来，不仅要做给自己穿，还要做给更多人穿，靠自己的本事挣大钱。
陆战锋看着她眼里的光，那是一种对未来的憧憬，一种蓬勃的生命力，像野草一样，在贫瘠的土地上也能顽强地生长。他忽然想起自己刚当兵的时候，也曾有过这样的眼神，对未来充满希望，相信自己能闯出一片天地。
“需要我做什么？”他开口问道，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支持。
沈星晚没想到他这么快就同意了，愣了一下，随即笑得更灿烂了：“你能帮我看看自行车吗？我想去公社一趟，问问王大娘她侄子什么时候有空，我好去开介绍信。还有，展销会要门票吗？要不要带钱？带多少合适？”她一下子问了一串问题，像个得到糖果的孩子。
“别急，明天再去也不晚。”陆战锋伸手，想拍拍她的头，手伸到一半又停住了，转而拿起桌上的水壶，给她倒了杯热水，“先喝口水，慢慢想。介绍信的事我去说吧，我认识大队书记，开起来方便些。钱肯定要带，多带点，有备无患。”
沈星晚接过水杯，指尖碰到温热的搪瓷杯壁，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填满了，暖暖的。她看着陆战锋沉稳的侧脸，忽然觉得，有他在身边，好像再难的事都变得容易了。他们是协议夫妻，是两个落魄人凑在一起互相取暖，可不知不觉中，这份关系里好像多了些别的东西，像藤蔓一样，悄无声息地缠绕在一起。
“陆大哥，谢谢你。”她轻声说，眼睛里带着真诚的感激。
陆战锋的耳根微微泛红，避开她的目光，看向窗外的夜色：“不用谢，我们是……战友。”他本来想说“夫妻”，话到嘴边又改成了“战友”，好像这样更能掩饰自己心里的那点异样。
沈星晚却没在意他说什么，只是觉得“战友”这两个字也挺好。他们确实像战友，并肩作战，一起对抗生活里的风风雨雨。
她把剩下的红薯饼用布包好，放进陆战锋的饭盒里：“明天带到武装部吃，饿了垫垫肚子。”又想起他胳膊上的伤，补充道，“档案整理别太累了，伤口刚好，别又裂开了。”
“知道了。”陆战锋应着，心里泛起一丝连他自己都没察觉的温柔。
晚上躺在床上，中间的樟木箱仿佛也没那么冰冷了。沈星晚听着身边陆战锋均匀的呼吸声，脑子里全是服装展销会的事——喇叭裤要做多大的喇叭才好看？的确良衬衫用什么颜色最受欢迎？要不要在衣服上绣点小花，像她做的发饰那样？
月光透过窗棂的破洞照进来，在地上投下一块亮斑，照亮了她嘴角浅浅的笑意。她知道，这只是一个开始，前方还有很多困难等着她，但她不怕。因为她不再是一个人，她有手艺，有想法，还有一个愿意支持她的“战友”。
明天，将会是新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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