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日的阳光透过梧桐叶,在公社武装部的青砖墙上投下斑驳的光影。沈星晚提着个竹篮,站在门口往里张望,篮里是刚做好的韭菜鸡蛋馅饼,还冒着热气——陆战锋说今天要加班整理档案,她特意多做了几个,想让他趁热吃。
“星晚妹子,来找战锋啊?”传达室的老张头探出头,脸上堆着笑,“他在后面档案室呢,不过……”老头压低声音,朝里面努了努嘴,“刚才县里来的林秘书找他,两人在屋里待半天了。”
沈星晚的心莫名一沉,像被什么东西揪了一下。她点点头,脚步放轻了些,顺着走廊往后院走。刚到档案室门口,就听见里面传来一阵清脆的笑声,像银铃撞在玉石上,脆得有些扎耳。
“战锋哥,你就收下吧,这麦乳精是我托人从上海带回来的,补身体最好了。”女人的声音带着刻意的温柔,尾音微微上翘,像羽毛搔在人心尖上。
“不用了,谢谢你。”是陆战锋的声音,比平时冷淡了几分,“我身体好,不需要这些。”
沈星晚的脚步顿在门口,手指紧紧攥着竹篮的提手,指节泛白。她透过门缝往里看,只见一个穿着月白色连衣裙的姑娘正坐在陆战锋对面的椅子上,裙摆下露出穿着肉色丝袜的小腿,脚上是双红色的小皮鞋,在灰扑扑的档案室里显得格外扎眼。
那姑娘梳着齐腰的麻花辫,发梢系着粉色的蝴蝶结,皮肤白得像刚剥壳的鸡蛋,眉眼弯弯的,笑起来左边嘴角有个浅浅的梨涡——沈星晚认得她,是县里有名的“一枝花”林美琪,在县妇联当秘书,听说追她的人能从街头排到巷尾。
林美琪显然没放弃,把一个印着“上海特产”的铁盒往陆战锋面前推了推:“战锋哥,你就别跟我客气了。当初你在部队立一等功的事,全县谁不知道?现在回来了,我这个做妹妹的关心你一下,不是应该的吗?”她说着,眼神瞟向陆战锋胳膊上的疤痕,带着点刻意的心疼,“听说你受伤了?是不是还没好利索?”
陆战锋皱了皱眉,把铁盒推了回去:“林秘书,谢谢你的好意,但我真的不需要。还有事吗?没事我要工作了。”他的语气已经带着明显的疏离。
林美琪的脸色僵了一下,随即又恢复了笑容,站起身走到陆战锋身边,假装看他桌上的档案:“不急,我等你忙完,正好顺路,我请你去国营饭店吃晚饭。”她说话时故意往陆战锋身边靠了靠,胸前的衣襟蹭到他的胳膊,眼神里带着毫不掩饰的情意。
沈星晚只觉得一股火气从脚底往上窜,烧得她脸颊发烫。她猛地推开门,竹篮往桌上一放,馅饼的香气瞬间弥漫开来:“陆大哥,我给你送晚饭来了。”她的声音很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存在感。
屋里的两人都愣住了。林美琪转过头,看到沈星晚,脸上的笑容瞬间淡了下去,眼神里闪过一丝轻蔑,像在打量一件不起眼的旧衣服。她上下打量着沈星晚身上的碎花褂子,还有竹篮里的粗瓷碗,嘴角勾起一抹若有若无的嘲讽。
陆战锋看到沈星晚,眉头瞬间舒展开来,眼神里的冷淡被暖意取代:“你怎么来了?”
“怕你饿肚子。”沈星晚没看林美琪,径直走到陆战锋身边,把馅饼拿出来放在他面前,“刚出锅的,快吃吧。”她的动作自然流畅,像是做过千百遍,无形中宣示着自己的位置。
林美琪的脸色彻底沉了下来,她走到沈星晚面前,伸出涂着红指甲的手:“你就是沈星晚吧?我是林美琪,战锋哥的朋友。”她的手停在半空,姿态高傲,像是在施舍什么。
沈星晚抬头看她,目光平静无波:“嗯,我知道你。”她没去握林美琪的手,只是拿起一个馅饼递到陆战锋手里,“快吃,凉了就不好吃了。”
林美琪的手僵在半空,尴尬得厉害,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她没想到这个看起来土气的农村姑娘,竟然敢不给她面子。
“星晚,这是县妇联的林秘书。”陆战锋看出气氛不对,开口打圆场,却还是接过了沈星晚手里的馅饼,咬了一大口,眼里带着满足的笑意,“你做的馅饼真好吃。”
“是吗?”沈星晚的嘴角忍不住往上扬,眼角的余光瞥见林美琪难看的脸色,心里竟有了一丝小小的快意。
林美琪深吸一口气,努力挤出笑容:“战锋哥,既然你有晚饭了,那我就不打扰了。”她拿起桌上的铁盒,走到门口时又停下,转头对陆战锋说,“后天县里有文艺汇演,我给你留了前排的票,到时候我来接你。”她说完,挑衅似的看了沈星晚一眼,踩着小皮鞋扭着腰走了。
档案室里瞬间安静下来,只剩下陆战锋咀嚼馅饼的声音。沈星晚低着头,手指无意识地抠着竹篮的缝隙,心里像打翻了五味瓶,酸溜溜的不是滋味。
“别往心里去,她就是那样。”陆战锋放下馅饼,语气带着歉意,“以前在部队时,她哥跟我是战友,所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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