省展览馆的穹顶下,彩色气球悬在半空,微风拂过,“星晚”牌旗袍展位的丝绸帘幕轻轻晃动。沈星晚正弯腰调整模特身上的“暖福”系列棉袄,米白色的连衣裙裙摆扫过地面,沾了点灰尘。这件棉袄是最新改良款,领口用珍珠扣代替了传统按扣,袖口加了隐形松紧带,既保留了保暖性又方便穿脱,展柜上的“中老年舒适服饰领导者”标牌在射灯下格外醒目。
“星晚姐,上海来的采购商刚才又来了,说想独家代理咱们的‘暖福’系列!”小花举着订单本跑过来,新烫的卷发上别着珍珠发卡,是沈星晚送她的参展礼物,“他们还说,要是价格能再降五个点,就签三年的合同!”
沈星晚直起身,指尖拂过棉袄的盘扣:“告诉他们价格不能降,但可以提供免费退换货服务。咱们的面料用的是XJ长绒棉,里子加了桑蚕丝,成本摆在这儿,不能为了签单砸了招牌。”她看着展位前络绎不绝的人群,眼里闪着自信的光,“这次参展不仅是为了接单,更是要让全省都知道,红星厂的中老年服装,质量不输国营大厂。”
陆战锋端着两杯汽水走过来,军绿色的衬衫袖口挽到小臂,露出结实的肌肉线条。他把一杯递给沈星晚,另一杯塞给小花,喉结滚动着说:“刚才去隔壁展位看了,东风厂的新款棉裤还是老样子,用的混纺面料,针脚稀松,根本没法跟咱们的比。”他的目光扫过人群,像雷达一样警惕,这是在部队养成的习惯,总觉得热闹场合藏着看不见的风险。
就在这时,一个清脆的女声在展位前响起,带着刻意拿捏的温柔:“请问,这‘暖福’棉袄是红星服装厂的产品吗?”
沈星晚回头的瞬间,手里的汽水差点脱手。眼前的女人穿着香奈儿套装,珍珠耳环在灯光下闪着柔和的光,妆容精致得像画报里的模特,可那张脸——那双含笑的眼睛,那嘴角的梨涡,分明是她刻骨铭心的“前世闺蜜”林薇薇!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前世被她和赵凯联手骗走创业资金,工厂倒闭、父母气病的画面瞬间涌上心头,沈星晚的指尖冰凉,连呼吸都变得困难。
“星晚?真的是你!”林薇薇夸张地捂住嘴,快步上前想要拥抱,香奈儿五号香水的味道扑面而来,与沈星晚身上淡淡的皂角香形成鲜明对比,“我还以为看错了呢!你怎么会在这里?哦对了,我现在叫林薇,在盛华国际做品牌总监。”她的指甲涂着正红色指甲油,轻轻搭在沈星晚的胳膊上,力道却带着不容拒绝的试探。
沈星晚不动声色地侧身避开拥抱,指尖在连衣裙口袋里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嵌进掌心,疼痛让她保持清醒:“好久不见,林薇。我现在是红星服装厂的厂长。”她刻意加重了“厂长”两个字,目光平静地看着对方,“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你。”
林薇薇的笑容僵了一下,随即又恢复自然,她抬手理了理卷发,金手链滑到手腕:“真没想到你把小作坊做得这么大了!当年你说要做服装生意,我还担心你吃不了苦呢。”她的目光扫过展柜上的旗袍,语气带着惊叹,“这些旗袍真漂亮,刺绣比当年你给我做的那件精致多了,是请了苏绣大师吗?”
“是厂里的老艺人王师傅带着徒弟做的。”沈星晚淡淡回应,注意到林薇薇的视线在旗袍的针脚和面料上停留太久,心里警铃大作。王师傅改良的虚实针绣法是“星晚”牌的核心技术,能让图案既有立体感又不失灵动,这是她们打败竞争对手的关键,绝不能泄露。
陆战锋察觉到沈星晚的僵硬,不动声色地站到她身边,军绿色的身影像一堵墙,隔开了林薇薇的靠近:“这位小姐也是做服装生意的?”他的目光锐利如刀,落在林薇薇胸前的工作牌上——“盛华国际品牌总监林薇”。
“是啊,我们公司是外资企业,主要做高端女装进出口。”林薇薇骄傲地挺了挺胸,从精致的手包里拿出烫金名片,“陆先生看着真英气,是星晚的先生吧?难怪星晚能这么安心闯事业。”她话锋一转,看向沈星晚,“你们现在年产能有多少?主要面料供应商是哪家?我认识几个欧洲的面料商,说不定能帮上忙。”
一连串的问题像密集的炮弹,沈星晚心里冷笑,面上却保持微笑:“产能刚够省内销售,谈不上规模。面料都是本地采购的,知根知底,用着放心。”她接过名片,指尖触到卡片的冰凉,“外资企业门槛高,我们小厂怕是高攀不上。”
“星晚你就是太谦虚了。”林薇薇不依不饶,伸手抚摸着一件真丝旗袍的领口,指尖在刺绣图案上轻轻划过,“我看你这旗袍设计很有东方韵味,要是能拿到欧洲市场,肯定大受欢迎。我们公司有成熟的海外渠道,要不要合作试试?你们出设计,我们负责销售,利润五五分账。”
小花在一旁听得心动,悄悄拉了拉沈星晚的衣角,用口型说“这是好事啊”。沈星晚却轻轻摇头,前世就是这样,林薇薇总是用“合作”“帮忙”做幌子,一步步套取她的商业机密,最后釜底抽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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